返回6月19日(1 / 1)青梅·新历179年首页

“她这是什么意思?”林寂缘叹口气,劝谏自己不要过分在意魂梦的话语。然而尝试了几番发现是无果,不论怎么放空大脑,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放不下。    “大概是说,如果寂缘不撮合他们两个人,成繁姐应该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得那么早。”    相比于自顾自走开的那位,易罔直白了不止一倍……真希望他能委婉些。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寂缘挥挥手。才知道原来意外状况经历得多了,难以理喻的状况多了,习惯之后她竟能做到这么淡漠。其中的细节,寂缘实在懒得去考究,潜意识告诉她这其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不是她随便一想就能想通的。    “嘿,真少见啊,你没有刨根问底。”易罔揉了揉耳边。说起来,他的外形有些凌乱,虽不至于邋遢。衣服姑且还穿着,扣子扣歪了一个。幸亏是男生的短发,哪怕乱了也不会太抢眼。    “我并没有说再也不问啊。”寂缘摇摇头,心情挺复杂,准确而言应该是:“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乱七八糟的,烦得很。”    “也是。”用手抓几下把头发理到同一个方向,易罔才想起来要检查自己的着装。当他注意到第一颗扣子拐到了下一家时,一瞬间露出了颇为鄙夷的神情,三两下赶紧把它送到该在的位置。    “唉,我这还算轻松的了。”    眼神游移着在往门外看,易罔挪挪脚步,又仿佛在犹豫。浪费了些许时间,他叹口气,也出了门。    当林寂缘想跟上的时候,他急速关了门。接下来只听到清脆的门锁声,意识到“又”被锁起后,寂缘张张嘴,还没来得及把责问说出口,门外的易罔先行道歉:    “对不起啊……要费功夫,寂缘还是别出来比较好。”    隔着门听他的声音很闷沉,还隐隐有着担忧。    “喂,你至少提前和我说一声?”劝服自己不要因此生气,寂缘话音平静着说。“一言不发就合上门是几个意思?我姑且不问你锁门的理由。”    “真抱歉,在想事,走神了。”    易罔给出了一个万用的借口,天晓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至少,他真的只是走神,而不是故意忽略?寂缘现在并不乐观。    “呐,放我出去?”    寂缘手捏上门把,却不得不在触及的一瞬间便收手。那门把正在发烫,只是这么一小下的接触,就让寂缘的手掌起了一片红。门板本身还好,贴上去也是温热。    “……易罔,你听到我说话了吧?”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幽幽闹出些许动静:    “不行。”    “为什么?我就这么添麻烦吗?”    哪怕不参与行动,就连旁观的资格都夺去,这未免太过分。抗议地用拳头砸了好几下,就算一步步加大手上的力道,外面的人依然死心不改。这一回连话都不说,伴随着脚步声一起远去。    “……凭什么。”    身抵门板,林寂缘借力,站着休息了一会儿。其实如果寂缘真想破门而出,以易罔的手段是拦不住她的。听了半天,卧房外相当沉静,林寂缘稍加思索,还是决定要尝试一番。    想调动自己的灵里,身体的反馈相当疲惫,甚至感觉站不稳。若倚靠着墙壁,似乎能勉强发挥功效。强行用身体机能去交换,这可谓是相当冒失的举措,但寂缘此时已不在乎。    回过神来时她已瘫坐在地面上。地面本身是冰冷,对比起来门面的暖意相当厉害。骤冷骤热的温度让寂缘打了个颤,想打个喷嚏却打不出来,很难受。    右手的淡蓝色光辉是眼下唯一争气的部分了,抬手间,寂缘就感觉自己拎着十几吨的秤砣,硬凭着意志力把它抬起,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顺着门板,手指一路游走,留下水系轻柔的抚触。    借用这样的方法来给这个热情的拦路者降降温。掐算一下她竟还有余力捏出个小冰锥,便以它为工具撬锁。    好在这锁头的设定是很古式的一种,锁眼连通了门里门外,比起现代锁,撬开的难度要低。    “……嘶。”    又有一点有利,这门是双向,朝里朝外都可以。如果只能朝内的话,寂缘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角度打开它。    “居然真让我出来了,哈。”    然而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易罔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这另提。几番接触下来,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如果那个宁魂梦动了真格要拦她,她虽不至于一定抵不过,绝对不会如此轻松。    鼻子里扑进去有血腥味,很新鲜,并且浓郁。    缓了好几口气,她悠悠站起。走廊不比卧室,除了右手边有微弱的灯光,近乎是一片漆黑。扶着墙走路既省力且安全,走廊很长,十几步迈下来,那光源没有丝毫接近。    “怎么可能这么长……”换做是谁都认识到这情况不同寻常。静心感受一番,空荡,没有气息——想到要观察的时候才意识到,刚才哪怕是和易罔面对面,那躁狂的火气竟无比沉静,一丝泄露都没有。    “所以,是我的灵感出了问题吗……”    作为既定属性的灵力,是绝对不可能被彻底隐藏的,至少这十几年活过来的林寂缘是不知道能有方法将此掩盖。    “这个方向,越走的话,感觉身子越累……?”    不单只是体力的持续消耗,甚至有种错觉,哪怕寂缘自己不动弹,疲惫等级也会越来越增长。这感觉相当诡异。许久之前曾听说有种术法,确实会加重人的体能消耗,原来不只是传说吗。    “瞎想什么呢,我……”寂缘不禁苦笑,仿佛随便拉个说法,就能让她简单地轻信似的。闭上眼睛,忽略光暗与否,她凭着直觉移动。到后来甚至抛弃了赖以支撑的墙壁。    如石缝流水一般细微的,有极其隐秘的灵气在不知何处。细捕捉也辨不出特色,一厢情愿地认为这灵气属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位“朋友”,。她的选择没有错误,闭眼摸黑前进着,居然真让她走出了这片长廊。    “……看,我就说,是寂缘的话一定会找过来的。”入耳是易罔的嗓音,低沉,挺温柔,却蕴含很明显的一份无奈。睁眼看,到了客厅,很是凌乱。    家具被粗鲁地摆在一堆,全贴着墙壁。横七竖八只要是能节省空间的放法,不管它们的身子扭曲到有多可怜。客厅的面积不小,中心偏一侧的地面上,一看便知道是血腥气味的来源。    李业的尸体。    喉咙被横向剖开,心脏的部位深红色一片污渍,上衣自然是被撕裂,暴露出的血肉外卷着翻开,仔细看似乎有焦黑的痕迹,被烧灼过?    “不意外。”魂梦悠然道。    她蹲着,正在打量这具尸身。易罔的站位更接近门口,双手抱胸,身子慵懒地后倾,看上去很是倦怠。    “离远些,寂缘。”易罔又说,“太靠近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为什么?”    确实越来越觉得身子不属于自己,但易罔是怎么知道的?并且他很明显话里还有话,就是不愿意告知与她。    “——你刚才用灵力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和你所说的‘对身子不好’有关系吗”    “总之先回答我——是不是很累。”    寂缘叹气,不得不回答一句“的确。”下意识再调动几番,两眼一黑,差点直接晕倒在地。易罔跑得很快,一没留神就到了寂缘面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身体。    他的身体从来都是温暖,但这一扶,手掌传来的热度相当不寻常,甚至连发烧的病人都称不上,简直是烧开刚放了不多会儿的水壶。要不是隔着一层衣服,寂缘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烫伤。    “……你在做什么呢?”    也是,许久没见过易罔用术,不经意间差点忘记了他的属性。    “就当作是在处理后事吧。”易罔眨眨眼睛,一手掐了个小诀,收了术法以后,灼热感迅速便消去了不少。“要掩人耳目的话,需要做的事情挺多的呢。”    “掩人耳目?”寂缘叨咕叨咕这个词语,“你、你们……这算是……杀了人对吧。”    即便事件本身和寂缘没有多大关系,目睹了这样的现场,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和共犯的地位无所差别。    “嗯,是我下的手。”魂梦还在蹲看,她并没有看向这边,不经心地在搭话。“并不是值得大呼小叫的事件,林小姐——这里不是你们的学校,死伤一类不要看得重,要不然你会很累。”又像是在劝导。    “……是吗。”    从几个月前对这个人的排斥,到现在不得不接受她的话语,林寂缘已经不知道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好是坏。她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从成繁姐死后开始?貌似还得更早。追想片刻,兴许是六月初,便觉得环境再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天真。    “以及,我也劝你,离远一些。”魂梦终于舍得站起身子,再看李业,脸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身体也被整理成更安详一些的姿势。    “不过这么说,事到如今——应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