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达奚通(1 / 1)我在隋末跟人造反首页

修善坊在丰都市正对西南角,距离东市不过百步,所处地段繁华,伊水支流自此坊南绕坊墙而过,水利运输方便,是商贾云集,货物囤积的主要场所,李二郎昨日花钱让裴该宴请乔令则等人的胡肆也在此间。    此时丝绸之路尚未打通,胡商并未如盛唐时那般多得遍地走,修善坊里也只有零星几家胡肆,在此间居住的商人大多还是隋朝百姓,还是东京方落成时,二广从各地迁徙而来的全国富户。    达奚通就是大兴城里的富贾,而他的府邸就在修善坊北,正对着坊门处。    李青先前说能正对坊门的都是权宦人家,看来这达奚通虽是商贾,但在洛阳城里,到还是有一定关系人脉的。    李二郎和郑婷携绢帛布匹登门拜访,上门前李二郎倒是再三告诫郑婷,不能说出自己的实际身份,毕竟之后是要借助达奚通的小妾王氏进王府盗马的,总不能让人顺藤木瓜找上来。    郑婷又不傻,这种事哪里需要他来告诫,笑着道,“知道了二豆子!”    话一说完就被李二郎捏了后脖子,“关三妹说话注意些。”    郑婷缩脖道,“窦二哥饶命,我晓得了。”    李二郎这才松了手。    为了行事方便,他们都改了姓。郑婷冒了关姓,其实就是把郑字取了半边,而李二郎则冒了窦姓。    其实李二郎一开始还在犹豫取个什么姓好,郑婷就开玩笑地建议他把李字也拆了,叫二木子好了,当时人就直接给按墙上去了。    从墙上下来后,人放老实了,态度端正言辞诚恳地建议他改姓穆,取木的谐音,结果李二郎却不听她的了,非要改姓什么“窦”。郑婷便取笑他不如叫“逗你玩”吧,再次被按上墙。    好气哦!欺负她武力值低吗?迟早让雷四郎套你麻袋,按地上打!    两人递了名帖,让护院捧着里头藏了数十枚金饼的绢帛进去通报,果然马上就被请入了府里。    大堂正中坐着一个不过十八九岁少年,长脸窄额,鼻梁高直有鹰钩,皮肤较白,单眼皮,有卧蚕,看着还算俊朗,是北魏鲜卑人的长相。这与郑婷原先想象的四十几岁男中年,留长须,一脸商人狡诈的模样完全不符,都怪李二郎,昨日好好地提什么吕不韦和赵姬嘛,她自动就脑补了。    “原来是岐州平陵来的窦二郎,快请入坐。”达奚通一手拿着名帖,一手指着一旁团蒲道。    等郑婷她们谢过入座后,达奚通才将手中的名帖放回了绢布之上,刻意隔着织锦在金饼处点了点,笑道,“这绢帛质地上佳,倒是让两位破费了。也不知两位来我这是所求何事?”    李二郎也不掩饰,直接便将来意相告,希望可以借王氏入齐王府,达奚通面上的笑意全掩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打量着他们,许久才问道,“我记得先帝初年曾立有一窦太傅,也是平陵人,二郎既然姓窦,又是平陵来的,应该认得吧。”    郑婷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开始盘他们的户口了。    早知道就让李二郎说自己祖籍河北好了,非要扯什么关中,关中地方小,权贵可不少,先帝时候重用的可都是关陇门阀,随便拿个县出来都能挑出几个大头,这下好看了吧!    李二郎却道,“那是我的族曾祖。”    掰!你接着掰!姓李的能有姓窦的族曾祖,也不怕西洋镜被人揭穿!    果然达奚通又道,“几年前我尝与阿耶去岐州拜访过窦太傅四子深郎君,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他近来可好?”    李二郎却依旧从容道,“族祖先帝时尝为开府仪同三司,前年时迁任蔚州刺史,去了河北后,便极少回来。倒是窦太傅六子文蔚族祖在仁寿二年回了岐州老家,与我家常有走动,族父士则也时有来往。”    郑婷听得惊了,要不是知道他姓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是窦家子弟了。    达奚通道,“窦记室的事我也有耳闻,是难得文士,却因蜀王之事坐免,可惜了。”    李二郎道,“蜀王多行不法,族祖早知他不可与,在事发前便称病离职,返回乡里,虽坐免,却并未因此获罪。这些年在平陵熟读文史,精研学问,日子过得也惬意。”    “嗯。”达奚通点头,却把目光看向了郑婷,“娘子姓关,不知可是来自河东关氏?我原先在京师时,倒也是认识几位关氏子弟。”    完了……她冒充什么关姓啊!应该冒充江南的王谢袁萧朱张顾陆的!    郑婷道,“我不是河东县人。”    达奚通道,“那不知道娘子是哪里人。与窦二郎又相熟,能得他西极名驹的,应该身家也不一般吧。”    李二郎打断道,“达奚郎君,三娘不过是随我同来而已,请你不要为难她。齐王行事张扬,多有劣迹,在东京城里做出掳人夺马的事,迟早会遭今上厌弃。希望你能助我们一把,事后必有重谢。”    达奚通却垂眼看着边上的绢帛,道,“窦郎君说的轻巧,齐王如今可是众望所归,极有可能是下任皇储,助你们入齐王府劫人窃马可不是小事,关系身家性命,我行事总得谨慎些。要我相助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多少也得拿出些诚意来。不然的话,不说只是蜀锦,就算是波斯锦,我也收不了。”    说着再次看向郑婷,眼含笑意,笑却不达眼底,有些锐气迫人道,“是三娘吧?倒是可以再重新介绍下自己,某虽只是一介商贾,但东买西卖,走过不少地方,也认识不少的朋友。”    郑婷只觉得被他这么看着压力顿时大了起来,李二郎却是自案下突然抓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似乎是想安慰她。    郑婷犹豫许久,只问道,“若我真说出来,你能保证帮我们吗?”    达奚通笑道,“不敢保证,但若是娘子不愿坦诚相待,我只是个商人,倒也是绝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郑婷深吸一口气,挣开了李二郎愈加握紧的手,道,“我姓郑,出自荥阳郑氏,先前有所欺瞒,还请郎君莫怪。”    达奚通似是早料到她不姓关一般,只是听到荥阳郑氏时,还是犹豫了下,“沛国公府上的?”    郑婷道,“那是我族祖。”    “原来是洞林房的,”达奚通点头道,“祖上可有在魏时为官。”    郑婷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问她阿耶是谁,而是直接问魏时的事情,只得道,“曾祖曾任北魏太常卿,阿翁也曾出仕北魏司徒府长史、谏议大夫。”    达奚通忙道,“可是道玉公?”    郑婷皱眉道,“你认识我曾祖?”说出来却觉得好笑,她曾祖去世都七八十年了,眼前的人看着还不到二十,怎么会认得。    达奚通摇头笑道,“不认得,只不过听我阿翁说起过。道玉公可是一代英烈啊。”说着又问道,“郑太守尚在否?”    开皇之后就没有郡了,自然也没有太守,他问的是她阿翁,阿翁倒是在北魏时当过颍川郡太守。    郑婷摇头道,“北齐时便不在了。”    达奚通有些惋惜,又问起她家中情况。    郑婷想连曾祖阿翁他都知道了,阿耶自然也是瞒不住的,便索性又说了阿耶现任括州刺史的事情,达奚通对此倒是兴趣寥寥,只是听她说到阿姥元氏时,突然打断问道,“你阿姥今年高寿?”    这个她倒是听嫂子崔氏说起过,说阿姥明年就八十了,还想着要如何给阿姥做寿呢。只是他问这个做什么。    只道,“等过了年,便是杖朝之年了。”    “八十了啊……”达奚通喃喃着,随即笑道,“待寿诞之日,我必携重礼登门!”    她阿姥过个寿,你去她家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啊!    郑婷决定还是不把她阿姥的生辰日告诉他了,结果达奚通倒是也没再问。    所以果然只是跟她客气客气的吗?她也真是的,居然相信重利轻义的商人会带着“重礼”去她家给她阿姥祝寿。    郑婷却问道,“那明日齐王府之事……”    达奚通道,“送你们入王府倒是简单,多带个人出来也不难,只是你们想过要如何将马从王府带出来吗?”    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郑婷欣喜,李二郎则道,“势必有损,当损阴以益阳。”    达奚通道,“晋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贾诛赵氏,灭其族。赵朔妻成公姊,有遗腹,生男。”    李二郎接道,“程婴与公孙杵臼谋,取他人婴儿负之,替赵氏孤儿死。”    喂,你们两个,别当她没看过史记好不好!想要李代桃僵,狸猫换太子的话,直说就好了啊!    达奚通道,“可要我替你们备马?”    李二郎笑道,“已经买好了。”    …………    从达奚通府上出来,郑婷道,“你今日不请人去狭邪家了?”    李二郎笑道,“还在想昨天的事呢?还说不想我。”    郑婷跺脚道,“不是啊,红笺不是还在齐王府呢!”    李二郎道,“放心,今日就算我不请,你那婢子也不会有事。”    郑婷,“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李二郎笑道,“不过就是让胡肆的人往他们酒水里添了些东西,好让他们这几日都干不出什么来。”    郑婷悄咪咪地问,“是让人不举的药?”    李二郎看她一眼,“什么不举?不过就是败兴的药。”    哦哦,这年头不举还没后世那种意思。    郑婷道,“你下手可真毒!”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干得漂亮!”    李二郎看她道,“哪有女童像你这样的,听了这些不仅不羞,还说我做得好?”    郑婷道,“本来就是做得好,你不知道那帮人害了多少女子!”    李二郎笑着摇头,想到了什么,又问她道,“对了,你祖上可是与京师达奚氏有交情?”    郑婷道,“我不知道,没听我阿耶大哥说起过,反正近几十年是没有的,要有也是我曾祖和阿翁这代了,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两家也没有交往过,就算曾经有旧,现在也没关系了吧。”    李二郎点了点头,“也是。”    郑婷却反问道,“倒是你,什么时候对平陵窦氏的事情这么了解啊?要不是知道你姓李,我还以为你姓窦呢。”    “我们两家有姻亲,”李二郎道,“而且我阿耶在来郑州前,一直是在岐州任刺史,平陵与鄠县不过六七十里,近的很。”    “你说你阿耶先前在岐州任刺史?”郑婷道,有些犹豫道,“那你去过岐山县吗?”    李二郎笑道,“那边我熟得很,怎么了?”    郑婷问道,“那你认识皮国公一家吗?”    李二郎侧头看她,“你说什么国公?”    郑婷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国公,只知道是姓皮的。”    李二郎哈哈笑着,伸手在她脑袋上一弹,“你别是给人骗了吧,大隋开国二十几年,何时有姓皮的国公了,就是北周时候的旧侯爵,也没姓皮的啊。”    郑婷脚步一时顿在了那里,再迈不动。    李二郎行出两步见她没跟上,才又折回来,问道,“难不成有人跟你说他是国公,还姓皮?”    郑婷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愣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眼眶发酸,视线又模糊起来,半晌才干着嗓子道,“不是国公,是公子。”    “还真有人骗你!”李二郎道,然后看她这个样子,皱了眉,“你信了?”    “你是不是傻!这都能信?大隋统共就几个国公不知道吗!”李二郎骂道。    对不起,她还真是不知道。    郑婷侧了头不看他,双唇颤抖。    李二郎气得视线左右环顾,伸手指着郑婷想要继续责备,见她一副死忍着不哭的样子,又一时心软地骂不出口,最后只大出了一口浊气,怒道,“告诉我,那小子说他叫什么?家在哪!我替你去揍他。”    郑婷横手将眼眶里的泪抹去,说话却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你别来问我。”    李二郎气道,“你还替他瞒着?”    郑婷瞪他道,“我就是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说?”    “你!”李二郎道,“好,不说算了,当我很想给你报仇一样。”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等年节后要随阿娘回鄠县,顺便去岐山县看看。    说起来他也有两年多没怎么回去了,岐山那帮小子,是该回去打压打压了,居然连个乡下来的傻子都骗,不能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