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午怀斯曼的陷阱,可还是想不全,只能根据它的原理画了个大致的图出来,等她画好时,天都快黑了,郑婷也不知道自己的陷阱能不能凑效,还是得明天去田村试了才知道。 倒是让人先备下了一长一短两根坚韧的绳子,越坚固越好,毕竟大哥说那野猪也有两三百斤的,万一到时候绳子断了就不好了。 晚上的时候去阿耶屋里用饭,郑继伯问她这一天都去哪里玩了。 郑婷便道,“我去鹊山捉乌鸦了!” 郑继伯笑道,“难怪今天没有来下棋,原来是去捉鸟玩了,那捉到没有?” “当然捉到了,还是活捉的呢。”郑婷自豪道。 郑继伯却道,“你过了年也九岁了,该收收心,别一直在外面野。” 郑婷嘟嘴道,“书我也有在看的,姜师教的东西一直没忘呢。” 郑继伯笑道,“我是说你的礼教,等过些年,也到了许嫁的年龄了,怎么能一直闹下去。” 郑婷被他的话一噎,只低了头道,“反正还早的,不是还要四五年吗。” 郑继伯拿她没办法,只道,“过个两天我要回东京去了,祀灶日可能回不来,你在家里好好听你兄嫂的话。” “阿耶你要去东京?”郑婷忙求道,“我也想去,阿耶你能带我一起去吗?我听说洛阳城可好玩了!” 郑继伯道,“我是去审计州治工作的,哪里有时间陪你去玩。” 郑婷忙道,“阿耶忙自己的就好,我可以自己去玩啊。五娘现在也在东京的阿翁家里,我到时候可以找五娘去玩的。” 郑继伯道,“再看吧。年末时东京人杂,你们两个出去我也不放心。” 郑婷道,“也不是只有两个人,还可以带上红笺和阿吉的,五娘那边也一定有人跟着的。” 郑继伯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郑婷想,她阿耶的沉默大部分时间还是持否定意思的,大概还是不太乐意她往东京跑的,便也没有再求下去。 不如等她阿耶走了,她去向她大哥说说好话,没准还能成功呢。 吃完饭,陪阿耶一起下围棋,今晚郑继伯似乎是故意让她,倒是没之前那么咄咄逼人,郑婷和他厮杀了好半天,才渐渐落了下势。 举着黑子在两孔地方犹豫不决,想来想起,还是放下棋子道,“阿耶,我要去如个厕。”说着起身要走。 “回来。”郑继伯叫住她,笑道,“下午的时候你大哥去了田村,六娘也一道跟去了,人都不在。” 唉?大哥等不及明天,今天就走了吗?真是个急性子! 郑婷笑道,“没事,我不问大嫂,我是去问杨姨娘的。” 郑继伯一愣,道,“她也会下棋?” 郑婷反问道,“阿耶你不知道姨娘她会下棋的吗?”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什么。 括苍刺史府的正屋里,常年摆着双陆局和紫檀棋局,虽然她知道那是阿耶与她阿娘的回忆,却没想到阿耶居然一次都没和杨姨娘下过棋。 就不说这大半年来,他们没有交流了,这之前的一年半呢,也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吗? 郑继伯道,“你先前都是去她那的?” 郑婷点头道,“自从阿耶你说嫂子也擅长下棋后,我才也去问嫂子。” 难怪教她下棋的人有时候大开大合,能杀得他惊出一身汗,有时却处处求稳,虽无错漏,却终究让他提不起兴致。 郑继伯看着棋局,将手中的白子放回了旗盒中,叹道,“她的棋艺倒是好的。” 郑婷有些犹豫不决道,“那阿耶,嫂子不在,我能不能去问杨姨娘啊?” 她是真的下不下去了,棋艺差的人的悲哀。 郑继伯却道,“今晚迟了,将这棋局留着吧,明天再下好了。” 郑婷道,“阿耶,我明天想去田村看看,不知道邢二郎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其实她是想去套野猪,看看自己的陷阱能不能起效果,但是直说的话,郑继伯一定不肯放她去的。 郑继伯道,“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郑婷高兴道,“阿耶真好!” ………… 第二天和红笺带着麻绳出了城,她的幂篱昨日破了,便又换了一顶新的。 等到了田村,先去看了邢二郎,巢太医昨晚已经回东京去了,今天只有许大夫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嫂子崔氏在,便小声问道,“嫂子,邢二郎他好些了吗?” 崔氏立刻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口,将郑婷带出了屋子,才道,“昨日将死肉割了后,麻沸散的药劲到下午的时候才过,人是醒了,就是虚弱的很。巢太医让邢伯熬了麦仁粥,喂了半碗粥汤下去,晚上走前还开了专门退热的方子,只是二郎他创口疼,昨晚一夜都没睡。今早许大夫又让人熬了巢太医的药,一剂喝下去,才好些,刚刚才睡过去了。” 郑婷道,“嫂子辛苦了。” 崔氏道,“我哪里辛苦了,只是边上看着,也帮不到什么,倒是你大哥,累了一晚上。” 郑婷左右看了,问道,“大哥他人呢?” 崔氏道,“昨夜一直没睡,和几个猎户在田里守了一晚上,刚才劝了他去歇息的,在邢伯家北屋里睡着呢,你别去吵他了。”说着又叹道,“你大哥也真是的,以前在灵石县的时候也是这样,县里百姓一有什么事情,就跟自己有事情一样,不把事情处理了,就跟背上长了刺,晚上睡也睡不好。” 郑婷道,“大哥那是关心百姓,是好官。” 崔氏道,“什么时候对我和丛儿也有这份心就好了。” 郑婷马上道,“在大哥心里,嫂子绝对是第一位的,只是男人好面子,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崔氏笑道,“就你会说话。”然后问道,“你今天倒是怎么想到来这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的。”郑婷道,又问道,“欸,阿吉人呢?” 崔氏道,“四郎他在菜畦那边呢,刚替换下你哥。” 郑婷道,“那我过去他那边看看。” 崔氏劝阻道,“三娘还是别过去了。也不知道那野猪什么时候就蹿出来了,菜地那边危险。” 郑婷道,“嫂子我会小心的,就过去和阿吉说些话,让他帮我做些事,一会儿就回来。哪就那么倒霉,我过去刚好野猪就出来了呢。” 崔氏道,“那也还是小心为上,不可在那边久留。” 郑婷道,“知道了嫂子,我保证速去速回。” 崔氏道,“对了,顺道带些蒸饼过去。他们早上去的急,饭都没吃呢。” 郑婷忙说好,然后去厨房拿了一篮的蒸饼,红笺则提了一壶浆水送去了浮戏山脚的田埂处。 ………… 雷四郎远远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着弓就过来道,“娘子,你怎么也来了。” 郑婷晃了晃手里的篮子,“给你们送饭来的。”说着便分了篮里的蒸饼,红笺则给众人倒了浆水。 雷四郎一手拿着蒸饼,一手拿着盛浆水的陶碗,问道,“娘子,这两日没我在边上护着,你在府里还好吧?” 郑婷道,“在府里是还好的。”府外就不那么顺了。 雷四郎道,“好就行。” 郑婷道,“你倒是先将饭吃了,过会儿我还得要你帮忙呢!” 雷四郎闻言几口将两个蒸饼吃了下去,嘴里塞得满满的,“梁子泥索!”(娘子你说!) 郑婷看着他鼓起来还在咀嚼的腮帮子,模样倒是和三只一口气吃进七八颗榧实后的样子像极了,心想男生吃饭的速度太惊悚了。 “阿吉,我想设个陷阱,”郑婷笑道,“把那野猪捉了!” 郑婷从袖管理取出先前画好的示意图,对雷四郎细细讲了一遍,还道,“我还带了麻绳来,到时候就在之前野猪出来的荆棘丛里设陷阱,只要它再来,应该能抓住。” 雷四郎却道,“娘子,你带的麻绳可能不够。” 郑婷:“嗯?” 雷四郎带着她绕到菜畦的另一头,指着那边一道新被撞开的篱洞道,“昨天野猪出来闹事,村里人射了箭,它就从这里又撞开了一条路回去了。现在两边都可能走。” 郑婷想,她要是早一天把这陷阱想起出来,现在也不会不知道野猪往哪来了。 雷四郎道,“这样吧,我让人再搓条麻绳来,两头都设下陷阱好了。” 郑婷道,“也好,不过我也不知道这陷阱可不可行,要不我们先在这里试试,成功了再在那头也设个。” 雷四郎道:“好!” 两人在荆棘洞口两边打下一粗一细两根木桩,粗的那根木桩上有一横枝,正好可以用来固定扳机的木杆。将长麻绳的一端绑一旁的树顶上,另一端则绑在扳机的木杆头上,然后拉着绳子将树折到半弯,扳机干的上端扣在粗些的木桩横枝上,并在下方用一根平衡的叉枝卡住扳机干的下端。 将平衡枝干横放在两根木桩正下方,然后再在上面放上平台板,将短的麻绳一头做成活结,放在平台板上,另一头则紧紧系在长麻绳处。 雷四郎想在上头撒些土和枯枝做掩饰,被郑婷拦住了。 雷四郎道,“就这样露在外头吗?” 郑婷笑着自边上折了一根树枝道,“当然不是,但是我总要试试看,它能不能凑效的。” 用树枝在平台板上轻轻一压,带动平衡的叉枝从扳机杆上滑了下去,失去平衡的扳机杆被长麻绳带着往上飞去,而短麻绳的活结立刻收紧,卡住了郑婷手中的树枝,直接弹飞了出去。 幸好郑婷只是松松地抓着那段树枝,一感觉到不对立刻松了手,不然连她的人都能带飞出去。 雷四郎将已经被麻绳卡住的树枝从短麻绳上解下,“娘子,你这陷阱可是真厉害啊。” 郑婷也点点头,她也是被刚刚机括的爆发力给惊到了。 看来这陷阱是能用的,虽然比不上怀斯曼的平台绳套阱,熊是猎不了的,但是也能跟贝爷拿来猎野猪的陷阱相提并美了。 让雷四郎将陷阱重新布置好,又在上头撒上枯枝和落叶做掩饰。 雷四郎刚要走,郑婷又将人拦住,让他砍来一些树枝,将陷阱外头拦成喇叭状,而陷阱正好在喇叭缩口处。 万一野猪没有从这两条路出来,到时候把猪往这个方向赶,倒是也能让它自己撞到陷阱里去。 等处理完后,才和雷四郎回到菜畦的另外一头,做同样的布置,还让人去田村里通知,如果见到有喇叭口的地方,千万别往里走。 做好一切,郑婷倒是和雷四郎一起伏在野猪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但还没一会儿,原先设置的陷阱处却突然传来男童“啊”的一声尖叫。 不是吧!都说了不要往里走,怎么还有人进去啊! 郑婷忙又带着阿吉和红笺赶了过去,却见陷阱处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孩正摔在地上,一身的脏泥,看来是摔的挺狠的,但他倒是没哭出声,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着,红着眼,正瞪着她,右脚踝上还套着她的短麻绳呢,只是绳头处已经被人一刀砍断了。 红笺惊道,“娘子,是德通郎君家的郑广!” 完了,这下估计要被告状了。郑婷想着。 而在郑广的边上,一个总角胡袍的男孩正持刀立着,见她来了,刚好将手中砍绳的长刀收回鞘里,笑道,“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今天又见了啊。” 鬼才和你有缘!赔我的麻绳啊李二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