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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梨香苑中树木颇多,枝叶繁茂,蝉鸣声不绝于耳。  宫人拿着竹竿站在树下粘蝉,虽天气炎热日头照的几乎睁不开眼,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蝉鸣声触怒了殿中听戏的纪皇后。    德运指使着小太监们粘蝉,不住地小声催促着,待到见浣夏引着一队宫女捧着冰盆进了梨香苑,连忙凑上去问了句安:“夏姐姐,后殿备了凉茶,您可要去润润喉?”    浣夏停了脚步,回身嘱咐身后的宫女:“你们先把冰盆送进去,都机灵着点悄悄地进去,别惊扰了娘娘。”    德运苦着脸又求道:“好姐姐,好歹帮我周全这一次,今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且看着吧。”浣夏也并没有把话说死,顿了顿又低声道,“过会儿子督主要来。娘娘那里倒还罢了,她今日兴致不错保不准也懒得计较这些事情,但傅督主那个性情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听到傅轩执要来,德运浑身一颤,脸都白了,立即回身低声骂道:“都听到了吧,要想活命就麻利点!”浣夏也没再跟他耗时间,直接转身进了大殿。    纪阮倚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戏台,身旁半跪着个清秀的小宦官,帮她揉捏着肩背。浣夏早就看惯了这些事情,横竖陛下都不理会这些事情,纪阮在宫中更是一手遮天,谁敢说她半句不是。    “娘娘……”那小宦官觑着纪阮脸色不错,大着胆子说道,“奴才听人说了件有趣的事儿,您可要听?”    小宦官的声音很细,听起来让人不大舒服,纪阮略微皱了皱眉,慵懒地收回了放在戏台上目光,施舍似地看了他一眼。    纪阮的相貌生的极好,少时还在闺中之时就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眉如远山眼似秋水,色若桃花。后来入宫之后,多年宫廷博弈让她气质沉积得愈发稳重起来,一挑眉一抬眼间都充斥着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和顺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慌,但只能强装镇定地笑道:“听说前几日,陛下想要处置凤藻宫的小宫女,结果被督主给拦下了,督主还把那宫女带回了自己府中。”    浣夏在一旁听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容,这宦官是想给傅轩执上眼药呢。只不过有些蠢,说得如此直白生怕别人听不明白似的,又有些不自量力,难道皇后会为此发落傅轩执不成?    宫中人人都觉得,傅轩执是靠着纪阮的缘故才坐上了那个位置,也都认为傅督主跟皇后之间有些不清不白的关系,只不过是碍着权势不敢多言罢了。也正因此,这小宦官才特地把这话说给纪阮来听,想来是觉得纪阮会因此大怒,觉着傅轩执此举是对她“不忠”。但浣夏自幼跟在纪阮身边,对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纪阮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怒。    和顺说完这话,便低下了头,可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看看纪阮的反应。纪阮并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只是轻轻地捏着自己的腕骨,淡淡地说:“该染蔻丹了。”    “东西都备下了,督主过会儿就来。”浣夏说道。傅轩执最初就是为纪阮染蔻丹之时,被纪阮看中的,后来他飞黄腾达一路到司礼监再到东厂,却也始终没落下此事,次次都是亲自来做的。    “他现下是忙得很了。”纪阮坐直了些,信手指了指那和顺,“你来吧。”    浣夏看了眼喜出望外的和顺,知道他是觉着自己捞着个好机会,说不准心中还抱着希望觉得自己能当第二个傅轩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只不过纪阮已经发话,她自然也不会违背,当即便打发了侍女去取蔻丹汁子等一应东西过来。    和顺只当自己这“告密”算是成功了,甚至都能抢了傅轩执的事情,胆子便大了起来,原本在纪阮肩上捏着的手渐渐向下挪着,目光近乎谄媚地看着纪阮。纪阮倒也没生气,横竖她这两天看着这小太监顺眼些,就跟养了只宠物似的,看得顺眼的时候自然纵着点。    浣夏也有些稀奇,宫人们各个惧怕傅轩执跟避猫鼠似的,这小太监胆子倒大得很。    片刻后,便有宫人将染蔻丹的东西送了过来,身边却跟着刚到的傅轩执。浣夏向着他行了一礼,下意识地看了和顺一眼,和顺还在一门心思地讨好纪阮,竟跟没看见傅轩执一样。    傅轩执从侍女手中接过了托盘,轻描淡写地说道:“都下去吧。”    “督主,方才娘娘说这种小事就不劳您亲自动手了,让奴才来做……”和顺隐隐有些得意之色,然而触及傅轩执的目光之后,原本想要说的话却硬生生地堵在了那里,没敢再说下去。  他有心想当第二个傅轩执,也想趁着这机会再试探试探纪阮,可此时却发现没了跟傅轩执对峙的胆量。    纪阮选人一向看相貌,傅轩执既然能入她的眼,相貌自然是没得挑。他肤白如美玉,凤眼微微上挑,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喜怒。宫中宦官大多畏畏缩缩,又或者透着一股钻营的精明,可他却不同,龙章凤姿仿佛皇室贵胄一样。    傅轩执只是冷冷地看了和顺一眼,并没说什么,但却也没有把东西给他,就那么僵持在了那里。    纪阮略微有些不耐:“出去。”    浣夏立即带着殿中的宫人退了出去,和顺虽有些不甘,但还是随着浣夏一道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纪阮一眼。纪阮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侧身倚在那里,将手搭在一旁,示意傅轩执上前来。    傅轩执将托盘放在矮几上,撩开衣摆半跪在纪阮面前,他如今已经是督主,寻常的官员见了他也得让他三分,但他在纪阮面前却没有半分架子。他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皱眉替纪阮理了理衣衫,而后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    戏台上的伶人也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了他们二人,纪阮有些无趣地看着傅轩执,权当打发时间。这些年来她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换了许多,傅轩执是留的时间最长的人,她喜爱他的相貌,也欣赏他做事的手段和分寸,所以便一直纵着他。    “方才有人跟本宫说,你在前些日子救了个小宫女,还费了番心思把她弄出了宫,养在你府中?”纪阮想起这茬,便随口问了句。    傅轩执为她上蔻丹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谁这么多嘴,来娘娘面前搬弄是非?”    “你这是要护着她的意思,怕本宫迁怒她?”纪阮嗤笑道,“我愿想着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如今看来你对她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不用怕,本宫不会拿你们怎样的。”    傅轩执捧着她的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娘娘不在意?”    纪阮闭上眼,午后她还没休息,已经有些疲了:“你若是认真待她,看在这几年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宫也可以给你一个恩典,让你跟她在一处光明正大地结个对子。你今后也不必再来本宫这里就是。”    傅轩执握着她的手一紧,不动声色地说道:“您要我离开?”    “你既然爱她,本宫也不是棒打鸳鸯不通情理之人,更何况你在我这里想着她,没得让我恶心。我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容不下了。”  纪阮侧过脸看着傅轩执,杏眼之中仿佛噙着盈盈水光,看起来波光潋滟的,几乎能让人醉死在其中。她已经不是二八少女,十五入宫,至今已经十二年,多年前朝后宫的争斗让她磨掉了所有的稚气。可如今这样看人的时候,却又仿佛有些天真的模样。    傅轩执看着她这模样,有些无言以对。他原隐隐期待着纪阮会因此动怒,甚至重重地处罚他训斥他不忠,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揭过去了,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一样。    合了她的心意就宠着,不合她的心思就断然舍弃,不会浪费一丁点情感在旁人身上。这就是纪皇后。    傅轩执妥帖地替她上好了蔻丹,将东西放到一旁,而后方才续上了方才的话:“没有的事,她早就不在我那里了。”    纪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是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一样。    “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傅轩执将她的手腕按在榻上,倾身吻着她的唇角,“是刚才那个?他倒是好大的胆子。”    他难得有些急切,仿佛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印证一样,纪阮被他咬得有些发疼,一边侧过头去,一边抬手想要推他。    傅轩执追寻着她的唇凑上去,拿捏着分寸,低声道:“别动,还没晾干,小心污了蔻丹。”说着,又去解她的衣带,目光交缠间脱口而出:“这些日子宫外事情多,因而没回来,可想我了?”    纪阮有些好笑地开口道:“我想你做什么?”  她若是想要了,那么多人排着队让她挑,难不成她还要对傅轩执一心一意,没了他就过不成?    傅轩执身体一僵,随即咬了咬她的唇,手滑入她的衣衫,顺着姣好的身线向下:“心里不想,这里呢?”    纪阮虽然行事出格,但却并不是个重欲的人,虽看谁顺眼会把谁调到自己身边,可过不了多久就又厌烦了,更别说让那些人碰她。这些年来,真正能贴身伺候她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在傅轩执来之后,纪阮愈发看不上旁人。    众人都知道纪阮“独宠”傅轩执,久而久之,连傅轩执自己都几乎生出些错觉,仿佛纪阮是他一个人的。  可并不是。  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他的荣辱生死都掌握在纪阮一念之间,又谈什么拥有?    傅轩执很清楚纪阮的性子,也正因此,才会瞒着她去筹划那样的事。他并非是想背叛纪阮,只是想看看,等到两人的地位掉个过,纪阮又会是怎么个模样?    他想看纪阮温言软语讨饶,再露不出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只能被动着承受的模样。    “嘶……”纪阮倒抽了口冷气,“疼。”    见她皱着眉,朱唇微张,傅轩执眼中露出点笑意。    纪阮回过神来,眯了眯眼,抬手抚上傅轩执的脸,还未完全干掉的蔻丹在傅轩执脸上划下一道鲜红的印记,衬在他脸上,显得异常靡丽。    “你最好……”纪阮轻声道,“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