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瞪大了眼睛:“停手?!”
“他们在退兵!”韩浩也凑了过去。
裴潜摇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迷迷蒙蒙的江雾身处。
“不是退兵,他们是在调转船头……周字,是周公瑾!”裴潜大喊着,毫无往日之儒雅。
“江东援军到了!”
三人齐齐望向江面,只见大浪袭来,高挂“周”字大旗的楼船主舰乘着浪头昂首猛进,周遭十几艘护卫紧紧环绕,宛若巨大的头槌撞向密密麻麻的荆州水师。这画面,像是一头下山猛虎带着咆哮的群狼冲进了庞大笨拙的牛群。
可是城头上的三人并没有因为援军的到来而舒展眉梢。
荆州水师是牛群不假,但是这群牛,都是怒气冲冲的公牛。
只见在锦帆主舰带领下,本要登岸攻城的舰队纷纷调转船头,如同甩动巨角的愤怒公牛,冲着江东水师奔驰而去。而江东人的另一头,被截断的江夏舰队迅速重整阵型,与前部甘宁所部形成犄角之势,反倒对江东舰队形成了夹击。
本来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湘水,一时成了挤满饺子的热锅。千军万马受制于狭窄甲板和汹涌逆流,交相颤抖在一起,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场纵横捭阖的水战眼看就要演变成登舷拼杀的肉搏战。
“报!”
一个小校迈着疾步冲上了马道,越过按着黄忠的人堆,在韩玄身后跪下:“使君,大事不好。”
韩玄猛然一惊,回头喝道:“放屁!江东援军已至,谁敢说我长沙大势不好!我大势好的很!”
小校却顾不上逢迎,慌张道:“真、真不好了。桂阳太守刘贤率大军从南路来袭,已经逼近酃(líng)县了!”
这句话,吓得韩玄一屁股坐到平冷的地砖上。
如今江夏的大军正在北面与江东援军鏖战,而刘贤竟然率领新军从南面来袭,韩玄只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肉,快要被一根铁签扎透了。
“使君勿忧,此事不是早有预料吗?”裴潜扶起韩玄,稳住军心道:“我长沙还有一万兵马,正备此时。如今刘贤远道而来,我军在酃(líng)县早有工事,只要守住地利,以逸待劳,派一将领率兵扼守住坚垒,必可退敌!”
韩玄这才想起,自己本就准备了应对刘贤的后手。
魏延跪地大喊道:“使君,既然那甘宁不敢上岸,那末将愿去抵挡刘贤。当日江心未能为使君锄患,此番魏延定能带着竖子首级而归!”
韩玄差点都忘了还有魏延在身后,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卧龙凤雏”,见二人都同意,便道:“好,就与你……三千兵马,去挡住刘贤。”
魏延俯身领命,兴奋道:“若末将功成,还请使君宽恕汉升将军。”
“你斩了那竖子再说!”
韩玄将兵符从怀中取出,正要交到魏延掌心,突然手停在半空。
“使君,还有何虑?若不然魏延速去,难保那竖子也兵临城下。”裴潜催促着。
韩玄瞪着魏延,竟然转手将兵符交给了一边的韩浩。
“你去作监军!”
韩浩立刻知道兄长之意。他终究比韩玄果敢,接过兵符,便带着魏延奔下城楼。
“将黄忠压下去!”
侍卫们将黄忠五花大绑带向远方,而黄忠则依旧高喊:“使君糊涂啊!”
“糊涂个屁!老匹夫!”韩玄咒骂着。
而裴潜在身后看着这一切。刚刚韩玄命韩浩为监军那一刻,他心底里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寒意,仿佛临湘的城门再次被人攻破,一场血雨腥风重演于世。
那一刻,裴潜感到无比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