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孩子,医术了得”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呢?哪怕再真实,说了也像是吹牛胡扯,反而给自己戴上不靠谱的帽子。
真的非要说,提到陈医术好,就要提到他们自己诊断失误。
用自己的无能来衬托陈?那些大夫才不会那么好心。所以,他们回去之后,兴许提都不曾提及在婉君阁的事。就算提,也只是吹吹牛,不会多谈陈。
这个新奇事物,谈起来不能让自己获得快感,甚至想到那小子,想到被他反驳得无力还击,还憋屈得狠,就完全没有了谈论的意义。
或者,他们会把陈形容为一个想出风头又没有本事的孩子,作为笑资。
故而,那些大夫要么不谈陈,要么扭曲事实。陈还是陈,没有因为他的精彩辩证就一战成名。
成名,可不是件容易事。
而倪大夫和龚至离,他们改了陈的药方。最后婉娘按哪张方子抓药的,两位大夫也不知道。两位都是谨慎人,平日里有点名望。
有名望的人,就会谨言慎行,故而陈的表现,不会从他们口中传出去。
那个刘大夫,当时和陈的矛盾看上去最大。但是事后,婉娘为了替陈保密,又找到了刘大夫。
婉娘先肯定刘大夫的医术,也说:“惜文原本就是怪病,没有治好不是你的错。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然后又说,“以后,婉君阁还是靠你行走。惜文生病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多提。”
刘大夫以为婉君阁肯定要换掉他,正为将来的生计愁眉苦脸。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婉娘还要用他。
他的饭碗保住了,自然不敢说闲话。
婉娘说什么,他就应下什么。
所以,望县这边,只谈论惜文的病,却没有只言片语说到治好惜文的大夫。普遍人,只关心名妓惜文,想都没有想到去问谁治好了惜文。
不声不响的,这件事过去了。
陈也交代了陈七,让他别多嘴。
陈七因为陈而多次见到惜文,以后如果想见惜文,也要靠陈,对陈巴结得紧。陈让他不说,他一口就应下了。
他是比较纨绔,嘴巴却挺严。
事情悄无声息,陈家上下没人听到风声,陈的大嫂也不知道。
陈最大的困境也解决了,钱有了,祭田买回来了,他大大松了口气。
到了四月十九,是二哥陈瑛的儿子周岁。陈二宴请亲戚朋友家成年的男客去南庄赴宴,也邀请了陈。
无事一身轻,陈轻轻松松去赴宴了。
陈七知道七弯巷没有马车,特意来接陈,大献殷勤。
清筠和陈的大嫂依旧戒备陈七,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的模样。
陈七知道她们的心结未解。
总这样,也影响他和陈的兄弟情,陈七还要靠着陈呢。
衡量一番,陈七慎重给陈的大嫂道歉:“从小到大,看中了什么,指一指就有人送上门哪怕再贵重的,哭闹一番也能得到。当初,我也并不是有心轻待清筠。只是头一回要东西被拒绝,任性妄为,非要到不可,才做出那番丑态,屡次上门纠缠。
现如今,我已经大了,知道人伦。清筠是加行哥哥的通房,我该死才起了那个心。大嫂子、清筠,我今日再陪个不是。往后,咱们把这事绕过去,还是一家人,可好?”
加行,是陈哥哥陈璋的表字。
听到这话,陈的大嫂和清筠都微愣。
她们将信将疑。
而后,清筠冷哼一声。
她不相信,也不会原谅陈七。
李氏心里也是不信的,却不会那么明显表露出来,给了陈七一个台阶下:“末人这番话,嫂子也甚是欣慰。往后还是一家人,别让那些过去了的事,生了罅隙。”
“是啊是啊。”陈七根本没发现李氏这是敷衍之语,还以为李氏真的原谅了他,开心道,“嫂子深明大义,陈末人感激不尽!”
然后,给李氏作了揖。
陈更衣完毕,出来看到这幕,觉得好笑。
“大嫂,我先过去了。等宴席结束,会早点回来的。”陈临出门前,对他嫂子道。
李氏目光微带担忧,看了眼陈,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不要过多饮酒,不要惹事等。
陈一一应下。
他和陈七出门后,清筠面带薄怒对李氏道:“太太,那个七少爷,不知藏了什么祸心!又是那番话,又是整日找二爷,肯定憋着坏水。二爷心底纯善,被他带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氏也为此忧愁。
但是陈不肯说,李氏也不能逼问。
“今儿要去旌忠巷,我会同大伯母说说。”李氏道,“再过几日就是端午,把央及带到我娘家去住几日,让他远着末人。再让我哥哥同他说说。男人说话,男孩子听得进。咱们妇人说什么,央及都是过耳不过心。”
她准备让她娘家的哥哥来劝说陈。
有些话,还是男人说比较合适。
这么一打算,李氏也微微宽心。
那个陈末人,真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