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罗川被天门海水冲入念海,转眼下沉。沉到一半时,罗川缓缓停住,身体蜷缩,抱环侧卧,就好似羊水里的婴儿,陷入一种道玄的状态之中。
先天水火围着罗川转了两圈,发出咻咻的声响,仿佛在欢呼。
念海即将盛满时,先天水火飞出念海。先天真火飞回中丹田,先天真水落回下丹田。
人体有乾坤,乾坤藏秘境。
倘若罗川此时还有意识,定会欣喜若狂。
下丹田,先天真水飞快旋转,在丹田之上凝聚出一个漩涡。真元被引动,如流沙一般徐徐流淌,渐渐的,在丹田之上建立起一座奇雄伟岸的庭府。庭府巨大,生机勃勃,却拥有无限可能性。
中丹田,先天真火也飞快旋转,在丹田之上展开一个漩涡。漩涡中,精血开始凝固,随后猛然破裂,从中升起一座血红色的山崖!山崖高挺伟岸,形如天台,同样生机勃勃,充满无限的可能。
立黄庭!破灵台!开天门!
至此,九死一生功也完成了前三转,先天水火再度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可惜,这一切罗川没能看见。
每逢秋冬,大风从西北吹来,黑沙漫天,淹没小镇。
小镇虽处黑石沙漠,却因镇外有数片绿洲,并没有断绝生路。
五六岁大的女孩怀抱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黑猪,在绿洲边放牧。她不时抬起头,东边是一座遮天蔽日的山峰,庞大、漆黑,穿云而过时,仿佛要把天撞破。在她西边,雾气后,隐隐约约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青红光华笼罩,看不清楚。
她听镇里的老人讲过,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峰一殿都不存在。雷声响起,先是白色巨殿出现在镇西,后来过了几年,就有了那座山峰。
女孩抚摸着小黑猪的脑袋,入神的看着。
就在这时,女孩余光中就见不远处掠过一道人影,那人一步能走数十丈,向白色巨殿方向奔去。这样的人,她在镇外放羊时曾见过,一个个都冷着脸,也不说话,和镇上的居民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女孩脸上露出好奇,她犹豫片刻,拍了拍身前的一头公羊:“羊儿乖,别乱跑。”
说完,女孩抱着怀中的小黑猪,悄悄追向那名黑衣人。她走在沙地中,越走越快,到最后疾走如飞,竟不逊于那个一步数十丈的黑衣人!
跑出不到五里地,黑衣人停下,女孩也在一块巨石后悄悄停下,躲着偷看。
那是一片绿洲,绿洲中心,一根巨大的骨架向上凸起。这骨架是从远处迷雾后的白色宫殿中延伸出来,好像树根,比羊圈还要长。这样的奇怪骨架,在黑石沙地中并不罕见,女孩习以为常。可下一刻,她捂住嘴巴,就见黑衣人跃入绿洲,在骨架前端笔画了几下,骨架竟缓缓呈现出一扇门。
“不管你是谁,在鬼牢幽禁三天,怕也受不了了。”张诚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骨门打开,张诚定睛望去,微微一怔。
鬼牢中,少年盘膝而坐,神态安详,并没有像张诚想象中陷入本崩溃。
一抹阳光从天空高处降下,穿越滚滚黑沙,射入鬼牢。
少年眼皮轻轻颤动,白骨,绿洲,黑纱,方圆十里地的一切,竟都随着少年的眼皮颤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诚大惊,瞪圆眼睛。
遽然,少年睁开双眼。
张诚脑袋“嗡”地一声,这一刻,他只觉山河崩塌,大地平沉,整个天地似乎都随之苏醒。
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跟随秘教走南闯北,到过无数地方,见过数不清的人。可张诚却从未见过这么一双纯粹空灵的眸子。
仿佛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开启双眼,直透人心。
“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