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那一天,天气不大好,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雪,刮着小风,好在没有预想的那么冷,但是也够乔卿好喝一壶的了。 她一早入宫就是各种的仪式祭拜,头昏脑涨。 乔家虽是后族还即将出一位皇子妃,文化圈里风评也很好,但是实际上乔家的老少爷们的官职还是比较低的,正经祭拜的时候,乔卿好和乔大夫人只跟在最后面,要是老太君过来可能位置会更靠前些。 不过这样也省事,乔卿好她们就跟在后面,大家去哪她去哪,大家磕头她也跟着磕头,这一上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过来午时,重臣们跟着陛下走了,前朝和后宫都开了两个宫殿,给朝臣和夫人们休息,那些夫人们还好,和后宫嫔妃有些关系的都去那里请安了。 比如乔卿好和乔大夫人,自然是先去凤趾殿。 王氏走在前面,皇后身旁的嬷嬷撑着伞,两人一起走,神神秘秘的,估计要说什么悄悄话。 乔卿好撇撇嘴,只在后面慢悠悠的走,踩着脚印玩,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因为吉服太厚重了,里三层外三层,如果她站着睡着这衣服都会支撑着她,所以她一直认为这就是朝会国宴要穿吉服的原因…… 她自己撑着伞,还是那把珍珠伞,一身海棠红绣着吉祥纹的宽袖大袍将她衬的十分娇小。 为了穿这身吉服,她脚上踩着三寸高的礼履,这鞋又叫“晚下”,寓意为,鞋子的底是慢慢落下的,高而危…… 呵呵了,要不是怕比那些人矮上一头,她根本就不会穿这鬼东西…… 谁知道就那么寸,她才想着脚下就踩了一个小石子,脚一崴,身子就要倒下,乔卿好默默祈祷,希望身上厚重的吉服能给点力,撑住她。 上天没有听见。 她身旁的七巧姑姑回钱妃那里复命,身旁只跟着一个梅子,梅子手中还拿着各种东西,根本是扶不住她。 乔卿好只能力求自己摔的漂亮一点…… 没想到却摔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一抬眼,就看见一张儒雅的脸庞,这男人看着很是沉稳,皮肤白皙,剑眉杏眼,鼻梁高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着,看着不是很容易亲近。 “多谢这位……公子。”乔卿好一边说一边站好,心下给他打了个八分的高分,这人长的不错,气质干练儒雅,看不出年龄来,气场像那种在官场上打磨几十年的老狐狸,但是相貌像三十多岁的…… 而且这个人给乔卿好另一种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有点熟悉的感觉,不知道她是否感觉错了。 那人一拱手,笑道:“不客气。”说着就往前走。 声音微微低沉沙哑。 乔卿好又打量一下这人的背景,男子的吉服复杂程度也就比女子吉服少那么几件,但是这有人穿出来没有任何笨重,宽肩细腰大长腿…… 乔卿好道:“公子稍微等一下,公子也是去……凤趾殿吧。” 男子放慢脚步,转头看向乔卿好,“正是,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乔卿好趁机打量一下男子的相貌,心中已经了然,看了眼走在大前面的乔夫人,才对男子轻声道:“公子……是一位姑娘吧,你莫非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兴爷?” 兴爷,在大明王朝是个传奇,正是那位石三分的嫂子,这人一直以男子身份行走在朝堂江湖市井之中,据说还帮皇室做生意,行事狠辣,连钱家也退让三分,但是其实是一名女子,也是皇上心腹谋士的妻子,不过大家提起她的时候更好奇的还是她本人。 兴爷挑了下眉,眼中微微带了些笑意,很是坦然的承认了:“正是在下,姑娘好眼力。”她男装装扮多年,唯一一个第一眼认出她女扮男装的就是她的丈夫,没想到现在又碰见了一个。 乔卿好比兴爷还要惊讶,眼睛睁的大大的,小手捂着嘴:“天啊,我都没有看出来。” 兴爷无奈的看着乔卿好。 乔卿好咳嗽了一声,笑道:“开个玩笑。” 两人便一同向凤趾殿走去。 兴爷没有说话,但是乔卿好憋不住:“公子走路还有举止说话语气与男人没有什么区别,身上的气味也很干净,真是厉害。” 兴爷挑了下眉,对这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有了些兴趣,她大大的眼睛十分的有灵气,一点红唇噙着笑意,带着一点点的得意,好像一只吃到肉的小狐狸。兴爷笑道:“哦?那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也不卖关子,解释道:“因为公子看我的眼神。我虽然不敢自比天仙,但是也八九不离十吧。”乔卿好听见一声笑声,“难道不是么?” “是是是,请姑娘继续说。”兴爷忍着笑道,不过她倒没有说谎,这个小姑娘还真有点天仙的模样。 乔卿好继续道:“但凡男子看见我,多数都带着痴迷,少数带着惊艳,再有一部分就是欣赏。我看公子眼中更多的是欣赏。” “哦?可是这还是不能说明我是女子。” 乔卿好长出一口气:“公子,你眼中有男人没有的平等,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调笑。我也说不太清,总之这眼神不会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兴爷心下熨帖,突然想到,她丈夫第一见她可是因为某个眼神? 已经到了宫殿门口,乔卿好和乔夫人要先去偏殿等待,兴爷则直接进去,几人便分开。 乔夫人小声嘱咐:“在宫里的人非富即贵,你切莫耍小性子。”刚才那人看着就不是普通人,乔夫人担心乔卿好无意得罪人。 乔卿好抿嘴一笑,只是应下。 两人在偏殿等了小一刻钟,皇后便请她们进去,兴爷也在那里。 几人互相见礼后坐下交谈,乔夫人心里想着这兴爷是何许人,莫非是皇上的某个谋士?可是也没有必要在后宫见她们啊。 兴爷腰背挺直,抿了口茶,笑道:“在下才知道原来来的那条路是夫人姑娘们走的,一般官员或者侍卫是不走这里的。”所以乔卿好看出她是女子的原因全是胡扯?她倒是着了这只小狐狸的道! 乔卿好笑眯眯的说:“公子说错了,这条路只是默认这样,事急从权,不一定按照这个规定走。” 皇后和乔夫人不大明白两人打的哑谜,乔夫人不知道兴爷真实身份,只顺着乔卿好的话安抚兴爷。 兴爷笑着摇摇头,不过一件小事,无所谓。 乔皇后那边见侄女与兴爷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越发的觉得乔卿好运气好,进一次宫就被十皇子看上了,现在与这位身份特殊的兴爷交情也不错。 乔皇后又忍不住担心,乔卿好年纪太小,长的特别漂亮还有点小任性,忍不住嘱咐:“这丫头就是好玩,一颗红珍珠弄的全城不安宁,你年纪小有张扬的资本,将来……唉,到底应该低调些,做事不要太过。”又对兴爷说:“公子见多识广,也帮本宫好好劝劝卿好,这女子到底还是贤淑为本分,像兴爷这样的奇女子当今又有几个?”最后还小拍了一下兴爷的马屁。 只不过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兴爷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乔卿好则笑道:“娘娘这话可说错了,就是因为女子太过贤淑,所以才少了兴爷这样的奇女子,若我也能如兴爷一般男装行走,不敢自称兴爷第二,但是好歹也能混个名头来。说不好就是那些臭男人们,为了不让咱们女子出头,才想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皇后与乔夫人异口同声:“卿好!禁声!” 兴爷听了忍不住拍手道:“不错,就是这个理,小姑娘看的明白。” 乔夫人现在也大概明白这人的身份了,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卿好什么。 乔皇后也忍着气,不敢发作出来,这个兴爷皇上是当谋士用的,而且听说这次回来还有什么特殊的任务,她能见到兴爷,还是皇上暗示让她拉拢兴爷的。 乔皇后只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兴爷说的对。” 乔卿好见皇后居然这么说,胆子更大了,对兴爷说:“公子,我家也有几套男装,但是看起来到底是不如公子身上的传神,不知道……公子是在哪里做的?” 果然是个小女孩,注意力还是在穿着上。 “在下的衣服确实是找裁缝专门做的,男子与女子身形到底是相差甚远,刻意穿男装或者将男装改成女装,都穿不出来这效果,过几日我给姑娘送过去几套。” 乔卿好一听忙应下,对方没说再哪做的怎么做的,只说送过来几套,估计是不想说的太多,她也便不多问。 这就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改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也不说。 但是,就是有不聪明的人。 乔皇后心中还是担心自家侄女,这是要嫁进皇室的人,还这么不着调,穿什么男装,“卿好,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美色是不能长久的……你到底是年纪小,将来……” 乔卿好面上一副十分听说的样子,待到乔皇后说的差不多了,才扬起一抹特别温柔的笑意:“皇后姑母说的是,普通人是这样的。” 所以? 乔卿好继续十分感激的说:“多谢皇后姑母嘱咐,还请姑母莫要担心,卿好不会的,卿好怎么会是普通人呢,卿好是您的侄女啊。” 那边兴爷已经是大笑。 乔皇后直勾勾的看着乔卿好,感觉头顶已经气得冒烟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说:“……你高兴就好。” 乔夫人这边已经听不下去了,希望上天降下一道雷来劈死乔卿好,要不就劈死她自己…… 上天听到乔夫人的呼唤了。 钱妃那边派七巧过来请乔卿好过去。 乔夫人几乎欢送乔卿好离开,然后开始安抚乔皇后以及……兴爷,如果兴爷需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