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时节。
临近毕业,清水樱所在学校组织的这次休学旅行的地点,是山里一个樱花环绕的温泉庄园。
“说起来,樱的名字刚好契合了这次温泉旅行的景色呢。”
虽然白天他们又会恢复成同学间的安全距离,但这并不妨碍出发前夜五条悟在床上亲昵地搂着她调笑。
可即使身体有着再如何亲密的关系,他们到底不是情侣。
去温泉会馆的路上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同学们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提议联机打游戏,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
“樱也一起来呀?”
清水樱正在听歌,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就不来了,我游戏打得不好,还是你们玩吧。”
同学们闻言也不勉强,一行人很快就沉浸其中,时不时爆发出游戏胜利的尖叫或失败的叹息,并伴随嫌弃的埋怨和互相甩锅的声音。
清水樱保持着浅笑,安静地看着他们。
温泉会馆位于半山腰,车子盘旋而上,阳光顺着风飘过林间间隙,透过窗户照进来。
他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得轻拂,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又赢了一局,脸上带着“你们弱爆了”的挑衅笑容,气得其他人差点引发一场围殴。
但就算所有人围殴,也打不过他吧。
毕竟,他是最强的五条悟啊。
她漫无边际地想。
清水樱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但是从始至终,他并没有看她一眼。
她喜欢的这个人,出生于御三家,是最强的咒术师,强到颠覆咒术界的平衡。
他身姿挺拔,容貌俊美,家世优越,能力极强,除了性格恶劣以外简直毫无弱点。
她爱了他很多很多年,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如今的同窗同学,仔细算算,已经十年有余了。
可是,就像清水樱十年如一日地爱他一样,他也是十年如一日地,不爱她。
和他相比,她太普通了,没有强大的咒术也没有优越的天赋,除了美貌过人以外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连性格也是平淡无奇的温柔绵软,所以他不喜欢她,好像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但她还是爱他。
无可救药地爱他。
她爱他爱到可以忍受没有任何缘由地陪他上床,只要他想,她从来没办法拒绝。
但他还是不爱她。
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名号都吝啬于给她,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不是他的女朋友,甚至不是他的暧昧对象。
至少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行的青梅竹马。
其实并不是没有过机会,至少在最开始,年幼的清水樱确实是以他未婚妻的名义被五条家收养,他们是有过婚约的。只是十四岁那年,五条悟第一次向本家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态度冷漠而决绝,为此和五条家翻脸也无所谓,之后的五年他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一件事实——
“我不可能娶你。”
他不可能娶她。
这是清水樱在门外听见他对本家长辈们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那天晚上,她整夜失眠。
其实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家世和能力,与“五条家家主夫人”这个身份并不匹配,她并没有奢望能真的成为五条夫人,获得并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她原本以为“解除婚约”这个要求会由某位五条家的长辈提出。
她只是没想到提出的人会是五条悟。
从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做过嫁给他这个梦了。
但或许,男人总是能把爱和性分开看待,对他来说,不喜欢她和睡她好像是不相关的两件事。
而她还要在他面前拿出毕生最好的演技,就像他不对她抱有任何微妙的感情一样,清水樱也要假装没有对他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情愫……可是、可是——
可是她明明爱他。
暗恋这种东西就像是饮鸩止渴,明明知道继续下去迟早会死,明明知道自己就算恋火焚心对方也还是云淡风轻,却还是不能不心甘情愿地饮下毒药。
甚至害怕,就连为此去死的资格都失去。
她望着他阳光下半明半昧的侧脸,他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半遮盖住了宝石般的蓝色眼眸,睫影潋滟。
耳机里的音乐正播放到副歌部分,她思绪纷杂。
“清水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身旁突然传来的温和男声把清水樱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转过头,出现在她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是夏油杰——五条悟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同窗三年的同伴。
进入学校以后,她和五条悟的关系不再像儿时那么亲密,他有了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夏油杰,她也有了关系非常好的闺蜜家入硝子。
虽然和夏油杰不算很熟,但看在同窗的情分上,他们仍然是见面会友好打招呼的关系。
同学们都在前排玩,清水樱坐在后排,身边还有很多空位,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况且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拒绝的:“当然可以。”
“谢谢。”
他在她身旁落座。
她的注意力短暂地从五条悟身上移开:“夏油同学怎么过来了?不和大家一起玩吗?”
“太吵了。”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她。
清水樱看着前方打游戏打到群魔乱舞的场面,忍不住笑了一下。
“吃药吗?”
“什么?”她一愣,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晕车药。”夏油杰递给她两颗红白色的胶囊和一瓶水,“你不是在晕车吗?”
“你怎么知道……”
“脸色这么苍白,上车以来一次手机都没看过……”他单手撑着头,看向她,“拒绝大家打游戏的邀请不是因为玩得菜,是因为你晕车吧?”
真是敏锐的观察力。
“……谢谢。本来应该出发前服用的,但是今天早上……”她顿了顿,“今天早上起得稍微晚了点,忘记了。谢谢你,夏油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