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公主撩了狠话:哪个要敢多事去奉承郑国公的新奶奶,家里且将救火的水土预备足! 这是吓唬外人的话,贾瑚抵京时张夫人打发休沐在家的次子去接人,贾琏很是为难:“太太,苓儿还在公主府呢——” 张夫人噎了一下:“笑话,你嫂子能亏待侄女不成?” “要是亏待我就不用为难了!”贾琏摆事实讲道理,“苓儿吃嫂子用嫂子的,我在这时候跟嫂子做对——” 张夫人无奈:“把林之孝叫了来。” 引章回道:“太太,林之孝告病,这两日起不得床。” “赖大呢?”张夫人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引章果然答话:“赖大前天就请命收租子去了。” “堂堂荣国府大总管还要理会这等琐事?”张夫人干脆说,“找个得闲的来。” “太太!”贾琏壮着胆儿说,“您要吩咐别的事儿,他们管保都有空。我也劝您别上急,横竖哥哥不用走回来,万一嫂子不叫您和老爷见孙子——” 颜氏自来不打没有把握的,荣府大房六个孙辈全押在手里,对付贾赦这等离了孙子一日连饭都吃不香的孝孙爷爷无往不利,张夫人想到这层愈发头疼:“你哥哥灌了迷魂汤了,安生日子不过,非得听外人挑唆作一作!” 荣国府尚且如此,更遑论宁国府与郑国府两处了,到了还是金昊发了东宫副车去接贾瑚进内复命。 京中的权贵都向贾瑚竖了大拇指:“你行的,把金屋藏娇的地方选在紫禁城,这不是明摆着跟悍妻挑衅么!” 满京城有这样几处亲贵地界是齐鲁公主不敢纵火焚烧的,娘家顺义伯府不算,紫禁城列第一,康王府是亲舅门上,童家为taizu皇后亲族,何家是越城郡主的外家,石家坐镇着石皇后之母石太夫人。除此之外,如果有人说齐鲁公主一夜之间点了三座亲王府,估计也没有哪个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从乾清宫出来,金昊笑道:“回了家怕连门口都难进吧?” 贾瑚全不在意:“山人自有妙计!” 到宁国府拜过祖宗,又给贾母请过安顺道于荣禧堂领一通骂,直到宵禁贾瑚才得空闲去找媳妇。 公主府不比郑国府与荣国府,颜氏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当值护卫极客气地把守门口:“公主讲过了,如若放您进去,卑职怕是不好交代。” “成,不从门口走你们就交代过去了。”贾瑚脱下朝服走到墙边,掂一下脚直接翻了进去,四个侍卫一对脸,继续回去当柱子。 贾葵姊妹都坐在饭桌前不动筷子,颜氏左右瞧瞧:“你们不吃饭等什么呢?” 贾茂朝门口望了一眼,含糊嘀咕了一句,大约是父亲还没回来的意思。 贾茗贾英都已变成了杂食动物,一左一右摆在颜氏跟前,照两位小人家以往的经验,只要系上兜兜就可以张口吃饭了,今天却是巴巴盯着饭桌没人伺候,两人的奶娘还在看他们大哥的脸色不敢上前。 颜氏放下筷子淡淡地说:“府门已经关了,今晚没别人。” 三个大的都有些失望。 颜氏皱眉:“你们不吃,苓儿他们都饿了。” 贾萱叹口气,拿起筷子开始给贾苓夹菜。 饭后各自回房,颜氏正于灯下读书,隐约听到屋外一阵脚步声,极为淡然地吩咐值夜的冬梅:“进贼了。” 冬梅还没反应过来,贾瑚已经一步跨到房中:“你家主子是埋汰我呢。” “大爷要早来一时,小主子们就能吃顿开眉饭了。”冬梅笑道,“难怪主子亲自下厨做了一碗卤肉饭吩咐温着,敢情算准了大爷能回来。” 贾瑚笑道:“是饿了,从晌午到现在还没沾一粒水米呢。” 冬梅笑嘻嘻地说:“大爷等着,我这就拿了来。” 颜氏这才问:“瑚二奶奶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磕头?” “还瑚二奶奶,一个大奶奶我都吃不消,哪有福气消受旁人。”贾瑚贴在妻子鬓前咬耳朵,“我不是没法子么,那样一个大活人,找不到一个教人信服的名目怎么捎进京来?” “你是将计就计借题发挥吧?”颜氏冷笑道,“不过也好,正可借题发挥大闹一回雍王府。” “啊?”贾瑚张大嘴,“这就过了吧?” “他要记恨就把账算在你头上!”颜氏“哼”一声,“左右我是叫你扬名的妒妇,何妨跋扈一些?” “成吧,随你高兴了。”贾瑚也不是大度的主儿,尤其记恨当初颜氏病重时雍王急着发丧。 贾瑚高来高走的就像没有来过公主府,颜氏吃了早饭,扫一眼两儿一女说:“你们收拾一下,过会子随我出趟门,今日别的不管,大的哭小的叫,把你们想念父亲的苦处都给我诉出来!” 姊妹三个摸不着头脑。 这两日京中的视线便没从公主府挪开,各家擦亮眼睛准备迎接陵远街或宁荣街的八级地震。 震源处安稳无恙,远隔数里的雍亲王府先经历了超越十二级的地动山摇。 颜氏本来犹豫要不要把两个小的带上,贾瑚挑挑眉:“连他们亲娘撒泼的阵仗都经不住,哪里算得上我贾兴武的儿子!” 想一想俩熊孩子素日的霸道劲儿,颜氏一拍手:带上! 行至半路,颜氏打帘儿望着街旁的茶庄,因命停下车驾:“我们停一停,买两斤好茶带上。” 偶动心思想换套路的齐鲁公主挑好茶叶后很巧合的撞上了闲逛的顺亲王。顺亲王也知道这个外甥女是近来京师的话题人物,一脚踏进茶庄门口赶紧拔腿,颜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对贾葵感慨:“瞧见没,刚出去的那位是顺亲王殿下,你娘的从舅舅,早年他还不是王爷那会儿挺和善的,如今见娘失了圣宠,也与旁人一般避着走。” 顺亲王十分尴尬地退回来:“这不是大公主么?也带孩子喝茶?他们炒的毛尖不错。” “哪还有心思喝茶啊!”颜氏苦笑一声,“这不是把雍王舅开罪了吗?正要买两斤好茶带着您的五个甥孙赔罪去。” 顺亲王吃了一吓:“他们都在外面车上?” “不这样显不出我的诚意来是不是。”颜氏故意皱眉,“康王舅祭祖去了,太宗家的舅舅都是雍王舅的兄弟不便教训我,竟再找不到一个愿意搭桥的长辈!” 拿茶找茬,活该倒霉遇上了!顺亲王认命:“瞧你说的,不是还有我在么?” 颜氏赶紧放下擦眼的帕子:“那可好了,葵儿,快谢过舅姥爷!” 顺亲王算是遭了沾包赖。 拖儿带女淡妆素雅的登了雍亲王府的大门口,门子慌忙打千儿:“千岁吉祥、王爷吉祥、郡主吉祥、各位小爷吉祥——” 颜氏冷声道:“托你们王爷的福,我们娘儿们半点儿不吉祥!” 顺亲王心道:刚到门口就漏原型了。 “千岁玩笑了!”门子眉心一跳:这位主子怎么跑咱们王府来了,可别是踢馆的吧? 颜氏问道:“你们王爷呢?” “恒王爷和敬王爷在里头与我们爷议事。”门子赶忙补充,“奴才已经着人报进去了。” 颜氏抬腿就往里走,长史官已经闻讯而来:“千岁稍候,王爷和王妃马上就到。” 颜氏扬手就是一巴掌,甩的长史晕头转向半日听不到声音。 顺亲王目瞪口呆,果断决定了后面的站队方向。 一字亲王家的长史乃是堂堂朝廷正三品,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梗着脖子顶撞一句:“下官无罪!” 颜氏冷笑道:“挡我的道儿,没跟对人品周正的主子,无罪的也活该有罪。” 这种节骨眼上前的是讨打,王府下人乖乖跪在甬道两侧,没一个敢寻晦气。 此番与上回假意为贾珍出头打上忠廉王府又有不同,那次是三分真七分假,这次可是理直气壮来挑摊子。 吴王妃听到传报心里登时咯噔一下,雍王府与忠廉王府是紧邻,她太知道忠廉王身败名裂的引线是在哪儿了,赶忙奔丈夫的书房而来。 敬郡王一听传报,立时向四哥建议:“您躲一躲?我和五哥去应付一下!” 雍王刚点一下头,院中已有声音传来:“怎么着,你们王爷虽说盼着我咽气,好歹我也不是从棺材底下爬出来的,这就忌讳着不敢照面了?” 恒、敬二王与雍王妃赶紧迎出去。 颜氏正向顺亲王诉说:“王舅,您方才是看得明白,别管我从前如何冒犯雍王舅,总是捎着礼物拖儿带女赔罪来的,门口的奴才用强拦着不叫进也罢了,好容易过五关一般进了王府的正堂,做舅舅的还躲着不露面——您说说,我是讨嫌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们如果真有胆量拦你的驾,如今恐怕不是肿了半边脸的结果。顺亲王大挠头皮:“四哥,你在里头忙什么呢?外孙都小,你也不怕晒着他们。” 恒王与敬王一瞧这阵势,与顺王的反应也不差许多,哥儿俩的表情都表达出一层意思:四哥,你得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