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鸢同他解释:“近来年节将至,娘她很忙的。”
裴猇冷笑一声:“那你哥我就不忙吗?”
裴鸢的声音低了几分:“我看你不怎么忙,一有时间便在睡觉......”
裴猇没再理会裴鸢,反是又阖上了双目,即要再度睡去。
“小虎~~~”
裴鸢的声音带着撒娇且讨好的意味,可裴猇却仍是无动于衷。
裴鸢见裴猇如此麻木不仁,终于忍无可忍,便绷着小脸儿又道:“裴小虎,你再不起来,我放狗咬你了!”
裴猇这才不情不愿地再度起身,亦用眼瞪了裴鸢一下。
裴鸢则命采莲和采萍将她特意寻的酱肉和烧饼拿到了裴猇的眼前。
裴猇嗅到了肉味后,表情才稍稍平和了些许。
裴鸢亲自帮他制了一份烧饼夹肉,神情谄媚地递到了他的嘴边。
裴猇禁不住诱惑,嗷呜一声,咬了一口。
烧饼外酥内软,酱肉亦很入味,且吃起来丝毫不柴,既有肉的韧劲,又不让人觉得费牙难嚼。
裴猇刚要去咬第二口,却见裴鸢微扬了小脸儿,将那烧饼夹肉从他嘴边移了数寸,略有些得意地同他讲着条件:“你既是吃了我的烧饼夹肉,便要教我算学。”
裴猇厌恶受人威胁,可碍于这烧饼夹肉实在是过于美味,最终只得妥协,边愤愤地抢过了裴鸢手中的烧饼,边道:“去将《九章》拿过来,本少侠今天心情好,便教教你罢。”
裴鸢立即兴奋道:“谢谢小虎。”
采莲和采萍退至一侧,却见二公子起先的态度还算得上不错,可待他吃完那肉饼之后,却渐渐失了耐心。
——“你怎么就弄不明白?我都跟你解释了多少遍了?”
裴鸢听着裴猇凶蛮的语气,神情略有些委屈,小声道:“你…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裴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弄懂了第一卷的内容。
而司俨已经讲到了卷二的内容,那卷二的内容实则是讲,各种各样的栗米和稻谷之间的换算方法。
裴鸢前几日听完司俨所讲,却又开始糊涂上了。
裴猇的面色难看至极,一是因着困倦,二则是因为他属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裴小彘这个迷糊精几欲将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他只想赶快摆脱她,也想再好好地补上一个回笼觉。
思及此,裴猇随意披了件外氅,丝毫不顾裴鸢和室内婢子的诧异目光,便如疾风一般,飞快地奔出了内室。
——“小虎,你等等我,你怎么跑了?”
裴鸢亦哒哒地跟在了裴猇的身后。
只听裴猇边跑,边回她:“兄长今日应是休沐,我去寻他,让他教你。”
裴鸢忖了忖,却觉裴猇说的法子也并无不可。
兄长起码比裴小虎有耐心多了,且兄长也定比裴小虎聪慧不少。
只要不是司俨教她便好,她在裴猇和裴弼的面前表现得多蠢笨,她都不会在意。
可是她绝对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是,司俨会觉得她蠢笨。
相府的阁门之后,有一唤做见心斋的圆型环廊。
这见心斋依锦鲤圆池而建,廊下亦安有亭台水榭。
穿过其中的知鱼亭,便可最快到达裴弼的住处。
裴猇甫至见心斋旁,却觉出了周遭的异样,便停住了奔跑,眸色微觑地环顾着四周。
他觉四处枯树的枝桠不会无端款摆,如此,定是有外人闯入了相府之中。
思及,裴猇稍施轻功,便在裴鸢惊奇的目光中,纵身跃上了亭檐。
他凝眉瞭望了许久,却丝毫都寻不到外人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
而裴鸢,在裴猇刚一跃上那知鱼亭时,便注意到了静站在环廊之下的司俨。
司俨亦看向了她的方向。
裴猇这时从亭上跳到了地上,待看见了司俨后,便同裴鸢一同走到了司俨的身前。
司俨问向二人:“你们怎么跑到这了?”
裴猇一脸不屑地回道:“废话,这是相府,我和她自是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裴鸢如实回道:“我和小虎准备去寻兄长。”
她这话未说完整,实则这话应是:我和小虎准备去寻兄长,好让他教我算学。
司俨道:“可你兄长不在府上。”
言罢,裴鸢的小脸儿一下子便垮了。
裴弼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府,若他很晚才能回来,那她便惨了。
她明日,可就又要去石渠阁治学了。
裴猇听罢司俨这话,面色却比裴鸢的还要难看,甚至可谓是沮丧。
他看着身量颀长高大的司俨,见他似是在闲赏游鱼,也并无旁的公事缠身,不禁心生一计。
这个颍国来的世子不正是教算学的吗,把裴小彘推给他,他便能解脱了!
裴猇扯了扯唇角,随即对司俨道:“颍国来的世子,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不如教教我妹妹算学罢。”
裴鸢听到这话,水盈盈的眸子即刻睁大了好几分。
不不不,她可不想让司俨教她,他会嫌弃死她的!
司俨看向了神情有些躲闪的女孩,嗓音温淡地问道:“需要我教你吗?”
裴鸢这时同他四目相对,也不知为何,她只觉得他那双墨黑且沉静的眼,竟是带了些许的蛊惑意味。
可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教她。
裴鸢下定了决心,亦决定拒绝司俨的好心之举。
没成想,话一出口,却便成了——
“需要。”
眼见着裴猇笑意渐冉,裴鸢却慌了阵脚。
她怎么能口误?怎么就少说了个不字?
裴鸢慌忙解释:“我…我想说的是不需要。”
司俨面色未变,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只又问道:“不需要?”
裴猇却呲牙咧嘴地将裴鸢推到了司俨的身前,随后道:“不,你需要!让他好好教教你算学,学到傍晚再回来,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时辰!”
裴鸢:“……”
裴小虎这厮为了睡觉什么都不顾了,就这么把她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