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夜市摊,老板正满头大汗地煮着一锅小馄饨,锅里腾腾的热气弥漫开。
周枕月双臂交叉抱着站在一旁,穆雪衣站在她身后五步的地方,两人始终没搭话。
小馄饨煮好了,老板把餐盒装进塑料袋递给周枕月,抹一把汗水热心道:“天儿马上要下雨了,美女路上要走快点咯。”
周枕月接过馄饨,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她转身就走,穆雪衣立即跟上,还是没跟太紧,依旧五步的距离。
两个人走到半路,天边一震轰隆隆的雷声,硕大的雨点骤然落下,没有给人一点点准备的时间就呈出了倾盆之势,一时空气里都是水泥地被打湿的腥冷味道。
雨来得太急,两个人只能去到最近的公交站躲雨。周枕月试图联系小艾送伞,但不知为什么,电话一直没人接。
穆雪衣还是不敢离周枕月太近,坐得很靠边。公交站的棚顶本就窄,雨水被风带到了她的腿上,她抱着胳膊有点发抖。
周枕月看了她一眼:“……坐过来。”
穆雪衣心里一暖,轻轻地挪到了周枕月的身边,唇边憋着窃喜的笑。
周枕月看着她抿紧的唇角,眼底冷了几分:“看到我被你骗成这个样子后还在没有底线地关心你,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吗?”
穆雪衣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枕月目光一转,望向车站外的暴雨,声音里是满满的疏离:“这些天圈子也该兜够了,直说吧,你这次靠近我的真正目的。”
穆雪衣一愣:“什么?”
周枕月沉默片刻,说:“是想要和上次一样的文件,还是什么别的商业机密?”
穆雪衣恍惚了一下,心里漫上浓密的苦涩,指尖蜷进掌心。
“阿月,你始终都觉得我还在骗你。”
周枕月垂下眼,黑压压的睫毛像一片被风拂弯的芦苇丛,浅浅地蘸着眼底的水。嗓音也是这般,在坚韧的不卑不亢中,不着痕迹地吐露着妥协。
“如果你今天坦诚说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穆雪衣忍不住苦笑,眼圈红了半边:“阿月,我不懂,既然你觉得我始终在骗你,那你为什么要冒着被骗的风险,用一份合约把我捆在你身边整整五年呢?”
她扣紧铁皮窄凳,强忍着眼泪,“你到底是想让我留在你身边,还是想推我这个骗子离你远一点?”
周枕月沉默良久,才开口答:
“……你留或不留,从来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这样问我,就好像我的意见真的能左右你。”
穆雪衣想到这些年被丢下的周枕月,心头被浓浓的愧疚覆盖。她握紧了拳,低下头,语气开始低微:“三年前我自顾自地离开,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这次回来真的没有别的目的,你相信我。”
她尝试着把手指覆上周枕月的手背,轻和而小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撒一个谎,也不会再擅自对我们的关系做任何决定,我保证,好不好?”
周枕月回视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有那么一瞬间,穆雪衣在她眼中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那种温柔。
但只是一瞬,一瞬过后,周枕月就别过了头,不再看她。
“我知道,或许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穆雪衣眼眶里酸得发痛,“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能……”
只要能在这一次的生命轨迹中看着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算这辈子没法再和她在一起,她也心甘情愿。
周枕月见她突然沉默,便问:“只要能什么?”
穆雪衣含泪笑了笑:“只要能……弥补我犯下的错,就好。”
一时间,空气都陷入了静谧,耳畔只有暴雨匝地的密布声。
周枕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黑漆漆的远方,不言一语。
她不说话,穆雪衣也不敢说了,只小心地贴着她安静坐着。空气又阴又冷,只有贴着周枕月那侧的手臂能汲取到一点可贵的温度。
这种时候,肢体上的任何一点接触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单薄的触碰也会给予人最踏实的温暖。就这样挨着身边的人,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袖,穆雪衣恨不得自己胳膊的血管能穿透过去,与周枕月纠缠在一起,打成结,打成死结。
原来真的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么渴望能和她再亲近一点。
周枕月忽然轻轻转过头,眼里有点犹疑:
“……你又发烧了?”
穆雪衣下意识缩回了和周枕月贴着的胳膊,磕巴着答:“没、没有。”
她绝对不能让周枕月发现,自己只是贴一下她的手臂就会紧张到皮肤发烫。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突然捏上了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开始解衣服。
穆雪衣本以为她是想透透气,没想到周枕月解完第三个还不停,一路继续向下解。穆雪衣有点被吓到,忙说:“这、这是在大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