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昭轻笑起来。
探头探脑的鸟儿终于懵懵懂懂,从窗户里挤了进来。
他笑的含混,因此话里都带出几分兴味:“想知道吗?”
“当然了。”姜听白对着墙壁真挚点头。
“你猜猜。”
“让我猜?”姜听白愣了愣不满的敲了敲墙“你是不是假的顾言昭。”
顾言昭陪她玩笑也敲敲墙壁:“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就留不得你了。”
姜听白忍不住藏进被子笑了一会才又冒出头来说道:“好好回答我嘛。”
她胡言乱语:“今晚是真心话时间你必须得回答问题的。”
“好要回答。”他又取过一本公文来,语调纵容的顺着她的话讲,“但是现在太晚了,还不睡的话,你明日眼睛会痛。”
“真心话时间延长到明日。”他提手干干脆脆在文书上写了个不允嘴上却温声给她承诺,“先睡觉等你明日醒来,我就告诉你。”
嗯
好像也行。
姜听白确实困了眼睛都开始发酸,意志也变得很薄弱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应了一声好吧。
她差点立时就闭上眼睛想起什么又努力睁开眼睛:“明天一定要告诉我啊!”
顾言昭听出她困了,语调都含糊起来,于是拉长了声音耐心应她一声:“好。”
“嗯”姜听白心满意足闭上眼,恍恍惚惚还以为是以前与朋友外出野营的晚上夜聊,一边入睡一边下意识说道:“晚安。”
顾言昭微怔半晌才学着她的说法说道:“晚安。”
屋内人声渐歇,屋外雨声不停,只欠孤篷听雨,恍如身在潇湘。
姜听白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好。
山间晨起时的空气格外的好,昨夜又下了一整夜的雨,此时深吸一口气都满是草木的芬芳清香。
于是她坐起来闭着眼睛醒神,直到听到屋外有低声的喧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赤芍捧着铜盆和布巾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从外间进来,隔着一层纱帐见姜听白已经坐了起来,便连忙说道:“翁主快些洗漱吧。”
她手上麻利的动作,又补上一句:“顾相似乎是要急着赶回盛京,您快一点,还能送的上。”
姜听白打哈欠的动作一停。
顾言昭正立在厢房前的廊下逗鸟。
其实只是只山中常见的小麻雀,翅膀不知道被谁用弹弓打伤了,被寺中好心的小沙弥救了回来,搭了个简易的鸟笼供它养伤。
顾言昭就拿了一支草叶,隔着笼子去逗弄这只刚吃饱谷粒的鸟儿,明明只是只羽毛灰蒙蒙的麻雀,被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一衬,便如同一只养在朱檐玉瓦下的金丝雀一般。
准备下山的车马已经套好了,随行的侍卫长随都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等着。方才天刚亮时就有人从山下送上来了口信,摊丁入亩的折子被宗相一派极力压了下来,一把年纪的户部尚书没了主意,急等着见顾言昭与他面议。
朝中不缺花大心思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得知他昨日朝议散后还匆忙赶着去天台寺,一个个都恨不得削尖脑袋探查天台寺究竟藏了什么蹊跷。顾二昨夜一夜蹲在屋顶,放倒了无数个暗卫修士,此刻就被五花大绑堆在山脚,等着顾言昭的示意发落。
但顾言昭仍然不疾不徐,只是看着笼里的鸟儿拍拍翅膀,转动着圆圆的眼睛,用小小的喙部轻啄他拿着的那支草叶。
他在等没睡够的小姑娘醒来。
应该说等待和蛰伏,是他极其擅长的事之一,他凭借这一点熬过了曾经虎视眈眈的群敌环伺,赢下了胜算微茫的困局险阻。这也并非他生来冷情冷心,不为外物所扰,只是更能忍耐痛苦而已。
他曾在玉阶金殿前等过无数次的阴诡暗陷,却没有一次如眼下这般心神动摇。
他有些出神,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淡淡的笑。
直到身后那扇门被推开。
姜听白急急忙忙的洗漱过后,就迅速从厢房里跑出来,想看看顾言昭是不是已经走了。
他还欠她一个承诺好了的答案呢。
而且昨日下午才急匆匆赶路上了山,昨晚直到她睡着他好像也没睡,今天一大早又要赶路回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明明身体还那么差。
顾言昭听见门响便回过眼去。
他确实几乎一整夜没怎么合眼,处理完公文已经快要三更天,他便索性没怎么睡,所以面色有些苍白,但他又着实生的好,因此半点不损他的容色。
姜听白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抬手虚虚挡住自己的眼睛。
顾言昭正在看她,见到此举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于是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晃着眼睛了?”
姜听白支支吾吾:“没有睡了太久,眼睛好像有点肿。”
急着要出来,她洗漱时也没顾得上照镜子,昨晚睡得那么晚,眼睛一定会浮肿吧。
顾言昭听了这话便放下了手中的草叶。
他走过来,却并不伸手拉她的手,只是微微垂下眼,低声说道:“把手放下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他是年纪轻轻就居高位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如此,因此哪怕是讲话时有意克制,姜听白也不由得下意识放下了手。
然后又匆忙移开视线。
靠的太近了,她连他眼下那一点泪痣都看的格外清楚。
移开视线又觉得这反应太过没出息,姜听白好胜心上线,又回过眼去,盯
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