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安顺大惊失色,“巫蛊”二字,自诞生起便牵连甚广、流血数万,稍不经意,便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卷入其中。
卫斐眉心紧蹙,心口莫名狂跳了两下,迟疑道:“陛下可说了什么?”
“陛下尚在明德殿与诸位大人商讨赈泉州灾事,不曾听闻是否已知晓此事。”安顺一五一十地老老实实回道,“外面乱哄哄的,奴才只听说,似是懿安皇后下了旨,要严查各宫……”
话至一半,外面便有人“砰砰砰”地开始锤着承乾宫的大门。
卫斐皱了皱眉,回殿添了衣裳,穿戴整齐后,才亲自带人去开了宫大门。
“更深露重,”卫斐淡淡开口道,“不知静枫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曾经跟着懿安皇后到慈宁宫去、与卫斐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官静枫。
“奴婢从建章宫一路过来,”静枫阴沉着眼,暗含敌意道,“独卫贵人这里架子最大、让人等得最久……可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开吧?走吧,皇后娘娘有请。”
卫斐默了默,平静道:“懿安皇后有请,嫔妾自然无可推辞。只是深夜叩门,到底所为何事,不知静枫姑娘可否明示。”
静枫瞥了卫斐一眼,根本不耐去与她解释,只冷冷道:“卫贵人到仁寿宫不就知道了。”
卫斐面无表情地立在殿前,没有动。
两边立时僵持住了。
“静枫姑娘要这样说的话……”片刻后,卫斐低头哂然一笑,唇角微弯,浅浅笑道,“那好吧,麻烦您带路了。”
“只是,”卫斐猝然抬眸,眼底泛过一片冰凉,冷冷地盯住蓄势待发、就要向里闯的那几个太监,面上倒还是柔柔笑着道,“既懿安皇后有请,本宫自然得去。只不知你们几个这是……?”
静枫身侧一高个儿太监便昂起头,心有依恃,底气十足道,“奴才们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按律搜查东六宫,祛除邪祟。”
“皇后娘娘。”卫斐唇角微弯,轻轻笑着重复了一遍,语调耐人寻味、意味深长。
“怎么?”静枫立时大怒,被人戳中痛脚般气急败坏道,“卫贵人有何高见?”
“不敢,”卫斐微微笑着退开半步,客客气气道,“请吧。”
静枫心里窝火,便亲自领着人进了承乾宫,故意出气般,噼里啪啦一阵乱翻。
云初姒战战兢兢地挤到卫斐身后,紧咬下唇,欲哭无泪道:“拢共就这么点东西,一眼就看到头了,非得这么大力,又是要作什么呀……”
卫斐不发一语,只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人翻箱倒柜的粗暴举止,像是要通过眼睛刻录进脑子里般,眼珠子错也不错一下,在深夜零星的灯烛下,莫名骇人。
云初姒偷偷瞧了一眼,立时吓得闭上了嘴。
两刻钟后,静枫无功而返,卫斐同样客客气气地问她:“现在可能带人走了么?”
“卫贵人且放心,还远有着翻呢,”静枫心下暗恨,咬牙切齿地回道,“只是皇后娘娘那边却是耽误不得的,奴婢得先带两位过去了。”
承乾宫遭人翻得一通乱七八糟,卫斐也不愠不怒,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得仁寿宫,不出意料,卫斐一行来的最晚。
这本也没有什么,因为她们进去时,懿安皇后显然并没有过多留意外边,只阴沉着脸,严词审问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群人。
太后回首,与卫斐不期然地四目相对,脸上略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卫斐心弦微动,正欲上前请安,前面一片哗然,哗啦一声让出了一整条道给她。
卫斐抬眼,正正迎上跪在地上的李琬向她投来怨艾不解的眼神。
“是,是卫贵人啊,”李琬失了神般喃喃自语道,“那盆素冠荷鼎,是卫贵人赠与嫔妾的啊……”
卫斐眉心微蹙。
懿安皇后缓缓回头,面沉如水,又阴又冷,朝卫斐望来的双眸里,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