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伺候王妃快十五年了,看着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随她陪嫁到王府,与她一同在无尽的黑夜里熬过那些冷清的岁月。
王妃向来温和待人,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很喜欢她,可唯独王爷,每每见了她,都像是见了仇人一般,虽说不会打骂她,可他那些冰冷的言语,忌讳的眼神,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割在她的心上。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王爷在府中大闹。王爷发起怒来像是一头狂躁的野兽,我要去拦,却被他一掌挥开,跌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了身。王妃不顾危险,自己冲上去抱紧他,硬生生夺下那碗堕胎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后来闹到太后都知道了这件事,王爷这才万般不愿地留下了这个孩子。
其实,他们成亲十年来,别说王爷碰她,就是进她房间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那一夜,还不是两人去宫中赴宴,多喝了点酒,太后又强留两人留宿宫中,钦赐了另一壶酒,这才有了这个孩子。
王爷后来也知道了缘故,只是还是一个劲地怨她。
此后,王妃更是像欠了债一般地侍奉他,甚至是被他□□,也只是更加低声下气。太医说王爷孕中多思,不易于胎气稳固,而王爷自己呢,腹中稍有不适,便乱发脾气,巴不得这孩子早一日离他而去。每次王爷一喊疼,王妃便自责得不得了,她的那些情绪从来不敢在王爷面前表露,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与我说说,常常说到不能自已,泪流满面。那段时间,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只要王爷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要休了她,她也认了。
后来王爷月份大了,没有那么多不适,两个人有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会子话,她也答应我,以后都会好好的。
可是,谁能想到,王爷不惜交出自己全部的兵权也要保得贵妃在宫中无恙,而贵妃,就是王妃的亲姐姐——萧楚。
当年,该进宫的本来是王妃萧梦,而王爷则是思慕萧楚多年,可在选秀的前一刻,萧梦的画像被掉包成了萧楚的画像,‘梦’字的林字头下面也被人改动了几笔,成了‘楚’字。都是将军府的小姐,陛下要的也就是这个身份而已,谁会在意进宫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呢,于是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换了身份。
后宫争斗不休,尤其老爷后来失势后,贵妃在宫中的日子就更加艰难,而王爷却是拼尽一身力气,也要护她周全。
当年那些事都是我去办的,我常常在想,如果有所谓的报应的话,那么都报应在我身上吧,为什么要王妃受到这种折磨呢?她那么好的一个人,难道就不值得被人爱,被人疼,被人好好怜惜?
也是从王爷为了贵妃交出兵权那时候开始,一向温婉和顺的王妃开始吵,开始闹,吵累了,闹够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谁劝都不听。
王爷发动的前一晚,两人不知什么缘由,又大吵了一架,奴才们都跪在门外,不敢进去。我只听见王爷最后近乎大吼着说了一句:萧梦,我告诉你,我就是傻,就是蠢,我宁可被她耍着玩,被她达到目的后一脚踹开,也是心甘情愿,你管不着!
说完这句话,王爷就铁青着脸踹开门走了出来,我看着他慢慢走向院外,可身形似是不稳,他的贴身侍卫周平扶了一把,才又勉力走出去。地上淋淋漓漓有些液体洒了一路,天太黑看不清楚,不过,貌似是血。
我赶紧进房,才发现王妃跌坐在地上,脸上失了血色,眸中也失了光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她的表情,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绝望。
我要扶她起来,才发现她浑身软到根本自己站不起来,她很轻地说了一句:“原来,我始终是不如她啊,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不可能超过她的地位啊。”
我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劝道:“王妃,您别多想,王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几日听说身子不适,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有的,您千万别多心。”
她不说话,望着王爷离开的方向,那么用力地望着,仿佛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第二天,周平来报说是王爷难产,请王妃过去看看。我已经陪她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了,自然,王爷也是痛了一天一夜了。这期间,周平来了不止一趟,她都像是听不到一样,照样跪在佛祖面前。这次,周平说是要请我过去。
王爷生产,自然是不能叫人围观的,我隔着屏风与他答话。我偷偷瞧了一眼,锦被松松垮垮地盖在王爷的大腹上,看得出来,每次那里一收缩,肚腹都会变窄,王爷都会难耐地不住扭动蹬腿,偏偏太医还按住他不叫他动。
“王妃还是不吃不喝?”他开口竟是这一句,其间还夹杂着难以忍受的喘息。
我应了一声,他却将头朝向里面,闷闷地说了一句:“哼,她气性倒是长得很,嗯呃——”话音未落,便又听他shenyin起来。太医手忙脚乱地安抚他:“王爷再忍忍,就快了,就快好了。”
见王爷没有其他的吩咐,周平将我带了下去,言语间颇有些不满,“你倒是想想办法把王妃给请过来啊,王爷都疼成那样了,王妃也不在跟前守着,日后传出去,怕是要招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