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子言一个人费劲巴拉地从轮椅往床上挪,其实三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只靠双臂活动的生活,可如今他腹中和秦七七的孩子已快足月了,他行动越发不方便。
他两手撑在床沿上试了好多次,奈何高挺的大肚隔在中间,还有些微微作痛,怎么都坐不到床上。
他颓然坐回轮椅上,以往秦七七都会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上床,再帮他脱掉衣服,盖好被子,可是……
“这个蠢女人,不过昨天拌了两句嘴,竟敢这么晚都不回家,真是想气死我!”钱子言嘟囔两句,又自顾自推着轮椅到窗边看看她回来没。
月黑风高夜,楼下保镖正抓住一人在别墅附近鬼鬼祟祟,那人看上去也是个妙龄女子,却在别墅外晃晃悠悠了一晚上,还老盯着二楼主卧的方向看。
怕不是来踩点的,阿K这么想着,趁她不注意,绕到她背后,手一拍她肩,就将她擒住。
“哎哟,疼疼疼,松开松开,是我呀。”
阿K见她将墨镜和假发摘了,立刻收了手,“嫂子?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你在这干嘛呢?”
“嘘——小点声。”秦七七拉着他转了半个圈,让他背对别墅,自己则躲在他魁梧身形的阴影里,确定二楼主卧没什么动静,才问:“嘿嘿,那什么,你们老大睡了没有呀?”
“没呢,老大一直等你呢。”
秦七七不禁仰天长叹,思来想去,转身就走。
阿K一把拉住她,“哎嫂子,你要去哪里啊,发生什么事了?”今天老大一整天阴着一张脸,要是她再不把他哄好了,保不准过几天他们这些手下会被胖揍一顿。
“那个,你能不能先让你们老大睡了啊?”秦七七两手握成小拳头,搁在下巴上,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我,我不敢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嫂子你说,我绝对帮着你,不会告诉老大的。”
哼,我信你我是大傻子。不过秦七七转念一想,这事若是跟他商量,他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于是还是告诉了他,“我昨天,不小心把他最爱的青花瓷瓶给打了,听说那个瓶子有几千万啊,我已经欠了他八百万了,这下把我卖了都还不上了。”秦七七叹息一声,垂了头。
阿K听了,也努了努嘴,“这个,嗯……还真是不好办。”
“就是啊就是啊,还有哦,你是知道的,他发起火来可吓人了,凶神恶煞的……”
“你说谁凶神恶煞的?”一道阴森森的男声响起,秦七七从阿K冒出头,就看见钱子言侧扶着鼓动不休的肚子出现在大门口。
完了,完了,是装作没听见没看见撒腿就跑还是乖乖上前认错?
“秦七七!”
她还没想好,就听见钱子言又气吼一句,每次他只要叫她全名,她就想起小时候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住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恐怖时刻。
她闭眼挣扎了一下,然后很狗腿地跑向钱子言,“子言,我错了。”内心不禁暗戳戳地想:他是什么时候在的呀,有没有听到我说把青花瓷瓶给打了?
“错哪儿了?”钱子言一记眼刀就把她盯在门前,动也不敢动。
“我昨天不该惹你生气,我,我……”七七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管家跟她说的,怎么哄钱子言高兴,“你饿吗,我下面给你吃?”
钱子言像看白chi一样地瞥她一眼,然后推着轮椅转了个身,“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惹我生气的!另外,今天回来晚于协议上约定的时间,以及旷工一天没做晚饭,今天的工钱不算数。”
“哦。”七七撅了撅嘴,低着头跟了进去。
进了卧房,钱子言让阿K扶他到床上,然后就阖目背对着她。
七七无奈地侧躺在他身边,听见他难耐地动来动去,隐隐还有压抑的喘息声,实在忍不住转身问他,“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钱子言赌气地仰面向上,也不再动,“被你气的。”
听着旁边又没了声响,钱子言叹口气,“我疼得睡不着行了吧,揉揉。”说罢捏着她的手腕往肚子上贴,却见七七的小手攥成一个拳头,虚虚浮在他的肚皮上。
“喔,可以吗?不会要交钱吧?”
七七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看到钱子言腹中鼓出一个小包的时候,兴奋地将手护了上去,结果被钱子言一掌拍掉,“我这肚子是上了保险的,摸一次二十万,你考虑清楚。”然后她每次替他脱衣穿衣的时候,都万分谨慎地避开他的肚子。
可现在,虽然屋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能感受到从头顶射来的两道凶巴巴的目光。
那好吧,这可是他让她揉的,于是她将手展平,很生疏地顺着他高挺的肚腹往下按揉。
“嘶——往左一点,再往下一点,轻点,嗯——”
钱子言支使她了好一会儿,腹内才消停了一些,也觉得那只手上越来越没劲道,偏过头一看,怀中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
他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就那么想还完债赶紧离开我吗?”
说完又盯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七七起了个大早准备早餐,又去二楼主动将他推了下来,可见他吃得实在是少,貌似很难以下咽的样子。
“有那么难吃吗?”她小声嘀咕了句。
“呃嗯——七七——”钱子言突然将手伸向她,“我可能是发动了。”
七七急忙过去抱住他的肚腹,“你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疼了一夜,我没当回事,刚刚一起床,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唔……”
“我我我,我去给柳医生打电话,哦哦哦,还有让他带两个助产士过来,还有还有……”
钱子言一把拽住她,“笨蛋,这些叫管家去做就好了,你先推我到一楼另收拾出来的产房,衣服也得另换一件。”
七七给他换了一件更宽松的睡袍,可膨隆的肚腹还是很显突兀地挂在钱子言身前,他一手紧抓轮椅扶手,另一只手不住地在肚腹上摩挲,却仍是抵不住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
按理说,这时候产夫该走一走以加快进程,可钱子言下身动弹不得,只能干坐着等,胎儿已入了盆,就顶在那处,一疼起来直往下坠,坠得腰也生疼。
产床比卧室的床高一些,七七不太敢动他,只得等着柳医生来了再做打算,她两手护住他腰身,问道:“疼得厉不厉害?还能不能坐住?要不要再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