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以来,从一个桀骜少年到圆滑男人,需要经历的太多了。
以至于,他差点都要忘了她的模样。
如果不是现实中再见到她,他真的……
都要忘了原来她离开自己那么久了。
楚怜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
陈墨扯了扯唇。
“那么来说说你吧。”他道:“神秘莫测的楚小姐,或者,可以说是裴厌的妹妹。”
楚怜道:“不算是妹妹,只不过是附属在裴家之下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附属在裴家?”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套话么?”楚怜弯着红唇侧目。
陈墨耸了耸肩。
她道:“那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件谁都不知道的事,包括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算是还今天这个人情。”
“洗耳恭听。”
“我是个孤儿,只有一个人愿意带我,他温柔地叫我阿怜,给了我很多,金钱、地位、权势,他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可是同时我又清楚——他是个渣到骨子里的男人。”
裴厌,一个集疯狂与野心的男人。
他是学校里的优等生,众人眼里的斯文公子,商圈里精明的玩家,手段高明的资本家。
他泯灭了人心,眼里只有金钱和利益,周旋于各种场合。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眼看中了人群里的楚怜。
楚怜那年才十九岁,长着一张明艳动人、纯洁可怜的脸,她失忆了,裴厌说她叫楚怜,是他认的妹妹。
楚怜情感缺失,天生冷淡。
裴厌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说她是楚怜,那她就是楚怜,反正人名于一个人而言也只是代号。
裴厌曾经在裴家过得并不好,家里兄弟姊妹众多,明争暗斗,他父亲曾经是金融大亨,家教极严。
以前做错了事,在家里是要跪着挨罚的。
裴厌身体单薄,曾经有次雪地罚跪,面上眼镜都被父亲打掉,他不吭一声,不甘的情绪暗中涌动。
那时候,是楚怜给他披了件衣服。
随手搭在他身上的,却也比过万分。
因为那是那个雪天里唯一的薄弱的温暖。
裴厌说:阿怜,以后跟着我好不好,我们联手,一定能比任何人都好。
那时候她对裴厌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呢?
伙伴、亲友、落难者。
惺惺相惜。
裴厌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随着地位的上升,他给楚怜的很多,金钱,权势,面子,什么都给得很足,相同的,她也帮他做了很多事。
那些坏的他不会让她去沾,是守着她最后一点净土。
可是楚怜也眼睁睁看着他变了。
起初他说过自己只是想让那些看轻自己的人打脸,他拉下了自己的兄弟姊妹,成了圈里的顶流、金字塔般的存在,到后来他开始触及一些黑色线,做了一些极恶的事。
悬崖边上走,脚下是尖刀。
掉下去,深渊万丈。
楚怜说过,其实他可以回头,收手,放弃那些。
不然他们只会越来越远,到最后形同陌路,可裴厌像迷失了,越来越唯我,到现在楚怜对他也没了最后一丝感情。
其实她很想把他拉回来,大概不行了,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楚怜这段叙述很短,没多久就说完了。
陈墨低眸看着地板,一字一句听着她这段过去。
这段不算过去的过去。
眼色,是不明显的暗。
他没吭声。
楚怜道:“这就是我从没对人说过的内心最深的事,是不是很单调,很无味。”
也不知道多久陈墨才找回自己,稍微动了动身子,本来曲着的腿直起。
“还成。”他说。
最起码,他本来不知道她和裴厌具体是怎么样的,现在知道了。
就是比起知道,他更希望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以后也不会,你是唯一一个。”楚怜望着他,说:“也会是最后一个。”
“那我有一个问题。”
“?”
“你是准备跟他反目成仇了么,要不然,怎么会想收集他做过的事情。”
“不是。”
“所以。”
“你对他动心了。”
陈墨问这个问题最后一个字眼有极不明显的压紧。
他盯着楚怜。
像是怕她那张漂亮的唇里会吐出一个是字。
是,他确实有套话的嫌疑,试图拿自己不值钱的真诚换取另一个人的。
可这次不问,像她这样精明警惕的人,下次不会有机会从她嘴里知道了。
他太想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再不问,他会疯——
“动心?”楚怜语气有些飘忽:“在这个圈子里可不能对一个人动心。可以试探、玩弄,就是不能把心给交出去了。”
“你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渣男有多少吗?”楚怜忽而笑,那双眼像潋滟着春光。
“太多了,大家都是玩咖,陈先生可能也是。”
“当然,我也是渣女。”
“玩弄人的渣女。”
“所以,就看谁玩得过谁了,也所以,别相信我。”
谈话结束,楚怜说完,要站直身进去。
她刚转身。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