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艳阳还算高照,秋风微拂,田地间五六孩童相互追打嬉闹,嘴中还哼唱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阿房,阿房,亡始皇……”
时下十四岁的百里尧靠坐在屋门前,手中的树枝仿佛在为他们打着旋律一般。
生于公元1998年的他,在公元前212年的秦朝,已然生活了一个月有余。
说起来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别人的穿越重生,要么天生异象,要么车祸逆水,百里尧倒好,眼睛一睁一闭,就完成了这一“壮举”。
一个月的时间,让他渐渐熟悉了这个时代,也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前一世活了三十年的百里尧,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得过且过的人,这一世的他同样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着不要卷入几年后的战乱就好,他可不想做什么救世主!
眼下时局虽然偶有动荡,但大体还算安稳,始皇帝前一年焚书,今年坑儒,还顺带地发起了阿房宫的建造大业,只是苦了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们,田税不少交,壮丁也抓走了不少。
“里监门,本什少年实是不多,要不您再去其他什伍看看?”
田间阡陌上走来两人,其中一人趾高气昂,看穿着打扮,应是本里管事的里监门,而另一位上了年岁的老伯,正是收留了百里尧,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的人,没有姓氏,单名一个“福”字。
“去!这可是县令下的令,岂能违抗?”
推嚷之间,福伯脚下一滑,摔倒在田间,压倒了几排黍米稻子,抓起了一捧散落在地的黍米,福伯连连叹声道:
“唉,可惜了今年的好收成啊!”
里监门走到百里尧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道:
“年纪刚好,就你了!”
说罢,上前两步,将手中的镣铐戴在百里尧的双手,动作野蛮大力,着实让百里尧有些吃痛。
先前几名嬉闹的孩童,见到这一幕,竟是跑来挡在里监门面前,用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棍子,指着里监门吼道:
“快放了我尧哥!”
说话的这孩童,名叫王彦,别看他年纪最小,力气却是惊人,一般成年男人都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里监门右手扶上腰间剑柄,喝道:
“谁家的小儿,去别处玩去!”
大家终是同一里的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若是在他处,恐怕早就动起手来了。
此时,从屋内走出一个男人,皮肤黝黑,赤裸着上身的肌肉线条很是明显,睡眼惺忪地伸了一个懒腰,开口道:
“呦,这不是里监门吗?我就说怎么刚刚做了一个好梦,原来是有贵人前来啊!走,随我喝上几碗去!”
这男人名叫王寿,是本什的什长,他当选为什长,并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而是在全什内,他的拳头最硬!
王寿算是百里尧真正的“恩人”,因为福伯,也只是他的一个“下人”罢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王寿的身份多么尊贵,向前数八代,他还算得上是贵族,但那已然是战国时期的事了。
里监门面露难色,回道:
“改日吧,里长下令让我再寻五名壮丁,就差这最后一个了,赶着回去交差。”
王彦跑到王寿的身边,面色焦急地道:
“爹爹,不能让他把尧哥带走!”
王寿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王彦的头,再次看向里监门时,脸上带着些许谄媚,走到里监门身旁,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
“这位是我的小兄弟,通融一下嘛!”
里监门肩膀一低,挪开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
“王什长,你也知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若是出了差错,可是要连坐的!”
王寿脸上仍旧挂着笑容,问道:
“就没得商量?”
里监门摇了摇头,王寿二问:
“当真没得商量?”
里监门再次摇头,王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摊了摊肩膀道:
“那人你带走吧。”
里监门深出了一口气,王寿的脾气火爆,在乡里可是出了名的,他刚刚还真有些顾虑。
见王寿松口,百里尧眉头微皱,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就在里监门带着百里尧刚走一步时,站在田地间的福伯,脸上表情满是惊恐地喊道:
“不可……”
福伯的话还没说完,里监门便应声倒下,身子正摔进了田间福伯的脚下,肩膀上一把铁镰砍进了几寸,定然没有活的可能……
见到这一幕,百里尧难免有些惊慌,可王寿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跳到田间,脚踩里监门的尸体,将铁镰拔了出来,在里监门的衣服上大略擦了擦,又插回了自己后背的裤腰别住,抬头看向福伯道:
“福伯,找个地方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