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盘旋的山路上,有一支车队正在行进。
黄沙漫天,车队后远远缀着的唯一一辆挂着旗的车也早已破损不堪,整支车队除了沉默寡言的马夫吆马的声音,竟再也没有人说话。
待车队绕过了半座山时,一个人从那辆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冲着马车前赶马的马夫小声说:“容叔,甩掉了后面那些人吗?”
赶车的容叔见他出来,恨不得立即把他又按回去,苦口婆心道:“哎呦我的殿下哎,您乖乖坐回去,没什么事儿了,咱们马上就到江北……”
容叔话未尽,从不远处的山岭之间不知何时窜出一队人马来。
为首的大汉满面横肉穿着江北山区特有对襟黑布衫,外面搭着小皮毛坎肩儿,看向他们这边的目光不太友好。
容叔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快速道:“殿下您快进去,咱们可能遇到麻烦了!”
“还是刚才追杀我们的那伙人吗?”齐墨没乖乖听容叔的话坐回去,而是远远望着那支不知来路的马队,只不过一眨眼功夫,那些人靠得更近了些。
“不是,殿下,您快坐回去吧!”容叔看清了那些人在马匹后头支着的旗子,上 面用线歪歪扭扭绣了“虎头帮”三个字,容叔心里一盘算,猝然想起这来势汹汹的“虎头帮”便是号称江北第一大的匪患,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他见齐墨还在好奇张望,催促语调更急了些:“殿下,这是悍匪啊,不比一路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更弱,您且赶紧坐回去!”
齐墨闻言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坐回去,隔着厚厚的帘子问:“ 容叔,这悍匪真有你说得这么厉害,地方官也不管的么?”
容叔忙的无暇顾他,招呼起了前面踟蹰不前的几匹人马,齐齐向后退去。
摇着虎头帮大旗的那些土匪见他们往回撤,心知暴露了,便抄了个山路,直直的拦在了撤退不及的齐墨面前。
容叔见逃脱不了,便强自定了定心神,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匪首拱了拱手:“ 敢问仁兄今日堵在我们一行车队前,有何贵干哪?
容叔隐蔽的对后头擦开帘子偷偷向外看的齐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待会若是情况不好便一个人先跑。
为首的土匪长得贼眉斜眼,偏偏脸上有大块模肉饱绽,乍看凶神恶煞得紧。
他打量着这支看起来便穷困潦倒的车队,讥笑着反问道:“过了我的路,总该留下些什么吧?可你这……我还真看不上眼,不如你把后头坐着美人的轿子留下来,你等我便不留了,怎样?”
容叔皱了皱眉:“后头轿子里坐着的并非女子,而是我病弱小侄,不如我等留下些银两,也好请各位仁兄喝口小酒。”
车马边随行的人早早便掏出了包着银两的包袱,递给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土匪后便退回去,着容叔。匪首颠了颠手上的银子,指着那只轿子:“可我更想看看轿子里被你宝贝得紧的美人,到底长了个什么倾国倾城样。”
后面的土匪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拥而上。从京城带出来的武士们经过日夜的疲于奔命,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只能勉强抵抗着。
匪首驾着马,刚要从挡路的容叔身边绕过去,便觉面颊上一凉,抬手一摸便看见了满手鲜血。
容叔袖中藏的飞刀擦过他耳边,撕开了一条长口子。
匪首反过身,他手中的那把长刀划过容叔的衣袖,容叔几乎可以听见衣帛破裂的声音。
他没有听见尖刀没入血肉中的嗤声,只听见面前一声闷响——
不知何时出现在匪首身后的齐墨手中持着一把长剑,有些无措地看着容叔。
那些虎头帮的土匪见到自己老大倒地不起,急了眼似的往齐墨这边涌来。
容叔还想护着他,谁知齐墨持剑长身玉立,神采奕奕道:“真是抢道抢疯了吧?也不看看这是哪儿的马车,皇城出来的也是你们这些山野莽夫敢动的?”
土匪本来还有撤退的意思,听了这话反而一齐涌上来了——
“这小子有点来路,把他绑回寨子去,找大当家的好生商量商量!”
齐墨还没来得及躲开,首先扑上来的土匪便扑倒了他,那把剑在抢夺之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越的响声。
齐墨双手被捆住,被另一个悍匪夹带在了马上,马匹飞驰之时,飞扬的黄沙糊了他一脸。
不知过了多久,齐墨从马背上被解了下来。他抬起头,刚想四处寻找容叔一行人的身影,便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原地了。
齐墨看了一眼正在嘀嘀咕咕商量着些什么的土匪们,掖了掖自己藏在袖中那块硬硬的东西,还未拿出来,那土匪便道:“我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给他喂二两蒙汗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齐墨被捏着腮帮子,灌了半口苦得要命的药,手不由自主一软手中的小剑还没出鞘,便“哐当”一声落了地。
那声音清脆响亮,把一匹胆小的马吓得窜进了树丛里。土匪没去管那匹走失的马——反正也不是自己寨里的,多一匹少一匹都无伤大雅。
“哟,这小子还藏了把家伙呢!”土匪捡拾起地上的精铁小刀,放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把它放进了自己袖中。
齐墨被喂了药,手脚一阵发软,竟站不起来了。
那土匪小头目讥笑道:“不是还能么?还皇家车马?我呸!”说罢便招呼着周围站着的土匪们,大声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些来头,兄弟们,把这小子绑回咱们寨子去!大当家的当赏我们喝酒吃肉啦!”
土匪们没有丝毫异议,两个土匪一左一右地架着齐墨,等着小头目下一步指示。
小头目指了指那只轿子,指挥道:“ 那马车也拉走,到时候若是咱们倒霉,遇到了盘路的,也别慌张,就说这小子快病死了,我们带他回老家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