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匡打量着发呆的卫青,轻声问道“阁下对这幅计划书可还持有疑问?”
“有!”
“请讲!”
“今日讨论的问题乃彻底驱逐匈奴的策略,而这份水利工程又涉及到策略的生态、经济方面。”
卫青目光停留在案几上,纵观把案几划分成一块有一块的黑色线条,黝黑的双眸炯炯有神,宛若在看一个绝色美人。
其声镇定,一如常态。
“这份计划书规模庞大,若是完全实行,恐怕会耗费数十年。”
他微微一顿,问出心中疑惑所想。
“敢问,水利工程一旦开始,对匈奴出兵的时机,是否需要根据水利兴修进度,推迟数年?”
“不需要推迟。”司匡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水利与出兵可同时进行。阁下不要忘了水利的目的。”
“目的”
卫青眨眨眼,沉默了。
视线移动。
看着司匡身后的木板。
“军费”两个字让他眼前一亮,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份水利夹杂着治理黄河的部分,而提出来的目的之一,便是解决下游灾患,使流民重归故地,使下游十六郡每年能够拿出足够的税收,供给出征。
当今大汉,虽然马邑之围在调兵的时候耗费钱粮众多,但有文景二帝留下的财富,负担不大。
同样。
大汉这些年来,府库积累众多,对匈奴作战的前几年,不需要过分担心军费的问题。
因此,水利的兴修进度,对出征的影响,微乎其微。
“鄙人受教了。”卫青笑容灿烂,心甘情愿,对司匡拱手。
“客气!”
司匡丢掉手中木棍,回礼后,看了看良岳。
“良公可还有疑惑?”
“没有!请继续吧!”
“好。”司匡点点头。
得到授意。
转身。
蹲下。
重新拿起装墨的碗以及毛笔。
蘸了蘸墨水。
面向众人,笑容不减。
刚才已经把主要的内容政治、生态,经济的部分说明了。
剩下的就好办了。
比起前面这三件事。
文化、社会对内忧而言,仅仅起到辅助作用,这两个的真正用处是对付外患!
提笔。
在木板上挥毫。
留下两个遒劲有力且超越时代的字眼
“商战”。
因为儒家有轻商思想的缘故,商的重要性,一直被士农工商的阶级等级掩盖,很少有人能突破阶级束缚,主动把商应用于战争。
虽然商战的相关政策可以往上追溯到管仲时期,先秦诸子百家中也有研究商战行为的轻重家,但把商的行为划分到战争当中,使中国真正形成比较系统的理论,还需要等待两千多年。
于是。
此词一出,直接全场瞩目。
这个时代,没有电子科技,书籍也不多,除了基因变异之类的缘故,几乎没有近视眼。
人人都拥有近乎20的视力。
司匡写下这两个字之后,台下商贾脸色熏红,纷纷挺直了身子。
都眨眨眼,抻着脖子,眺望高台。
刚才台上这位可是说了。
军费来源有两个农、商。
对农而言,这位编纂了齐民要术,帮农增收。
那么对商贾而言会不会也是增收的好事?
一时间。
在场的商贾,都翘首以盼。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商战”的作用了。
台上。
良岳毕恭毕敬地站在卫青身后,一言不发。
卫青也不嫌地脏,笑吟吟的,直着坐在地上,望着写满平匈之策的木板,活脱脱一个认真听讲的孩子。
他作为刘彻的近臣,拥有随时进出兰台的特权。
兰台中收藏的兵书、记载的作战案例,他都有所涉猎。
但这“商战”一次,却是第一次见。
这位背负斩蛇剑的大汉侍中,被司匡胸墨,彻底吸引了,恨不得同榻彻夜交谈。
司匡手中毛笔笔尖,在碗中墨汁表面打着转。
清朗的声音,传进卫青的耳朵。
“阁下怎么称呼?”
称呼?
卫青眯着眼睛。
虽然名字并不需要保密,但一想到这里围观之人太多,恐有人心怀鬼胎,趁机巴结,他决定隐藏姓名。
灵性的眼珠子悄咪咪转了转。
忽然,外甥的样貌出现在眼前。
他一咧嘴,笑着回答,鄙人,卫仲孺”
姓氏不改。
而后面这个名字,是他从“亲戚”那里暂且“借”来的。
从大姐的前任、外甥的亲爹霍仲孺那里借来的。
“卫仲孺?”司匡愣神了,右手握着毛笔,情不自禁地在盛着墨汁的碗里搅拌,嘴里嘟囔着,“姓不错就是这个名字,可惜了。”
掌握了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