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完了她的日记,她……很爱你。”
“不是她,是你这辈子。”
施然纠正,顺手拿过女帝手里的伞,感受到雨水带来的冲击力。
雨越来越大,大风吹斜雨线,穿过伞的防御,施然和女帝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了。
“到边上躲雨吧。”
女帝继续往前走:“她的记忆有所触动,随时都能恢复。”
轰隆的巨雷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飞龙般的闪电在灰暗的天空一闪而过。
施然呆在原地,女帝继续往前走,任由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过了几秒,施然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女帝。
“你、你说真的?”施然连问,“你已经想起了什么?”
“没有,只是一种感觉。”
“跟在电影院一样?”
“比在电影院更强烈。”
“强烈到何种程度?”
女帝不语,沉默地往前走。
施然紧跟着,雨伞大幅度的向女帝倾斜,任由雨水浸透他左半边的身体。
“你房间的柜子里还有很多这样的日记,都是你以前写的,等回去我全拿出来,”施然说,“如果这样真的有用,你也可以把我们在大离的经历全都写出来。”
女帝仍然沉默地走着,走到一个小十字路口时,停下。
一辆2路公交车缓缓驶过。
女帝看着面前小水坑里的倒影,雨水密集地落入,激起的涟漪扭曲了倒影。
良久,女帝转身看向施然,紧盯着施然的眼睛,问:“你真的愿意恢复前世记忆?”
施然望着女帝清澈的眼眸,不明女帝为何又这样问,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女帝转回去,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伸出右手,接着雨水。
“你之前问朕累吗?”
“朕告诉你,累。”
“其实在你和朕回去争太子之位时,朕便后悔了,不想回去。后来落败,朕反倒松了口气。”
“朕当时想和你连夜离开咸阳,可谁想到你竟然早就备好了后手,连夜诛杀了新立的太子,又闯入皇帝的寝宫,逼着他退位。”
“朕那时才知道,原来宫中早已都是你的人。”
“你布局了十三年。”
“你大可以顺势登基,却让给了朕。朕不想要,真的。”
“朕知道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一切就变了。”
“可笑的是,朕还抱有幻想,幻想朕和你还能跟之前一样。”
女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尽的哀伤,感染到喜悦的施然,施然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重。
施然注意到有眼泪自女帝的脸颊滑落。
“朕看不透你。”
“这天下任何人朕都可以看透,唯独看不透你。”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明明可以坐上那个位置,明明有能力有手段让朝堂上的诸公大臣闭嘴,让他们上书,请求朕和你成亲。你为何偏偏以难堵天下悠悠之口的借口敷衍朕、拒绝朕?”
“这便罢了,不成亲没事,朕能天天见到你,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你为何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满足朕?”
“逛勾栏,娶妻,一次次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朕、骂朕。”
“你为何要这样?”
“为何要与朕划清界限!”
“你说你是为了保全家族,那你为何又要去送死?”
“你明明知道那次远征是陷阱,是埋伏,为何还要去?”
“你可知道你死了之后,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先后出了意外?”
“他们死的死,残得残,要不就是疯了。”
“朕查了整整十年才查出凶手。”
“你一定不会想到竟然是他干的。”
“朕帮你杀了他,杀了昔日与匈奴勾结陷害你的人,连同他们的亲族在内,一共十万人。”
“他们的人头就垒在你的墓前,朕的寝宫里。”
女帝又叹了一口气。
“朕当时与你说着这些,心里想着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多好,没想到还真让朕见到了。”
女帝扭头看向施然,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不僵硬,很自然。
但很清冷。
两行清泪仍在不停流着,沿着嘴角流进嘴里。
女帝说:“施将军,能再像以前那样背朕吗?朕累了。”
施然的心情愈发沉重,注视女帝一会,点头,把伞递给女帝,转身。
女帝扔掉雨伞,上前,贴着施然,揽住施然的脖子。
施然抓住女帝的膝盖窝,向上一提,稳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