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生日一过,身体的各项机能便开始极速衰退,半年到一年之内,从免疫系统开始,全身的生命机体系统将彻底崩溃。
得了这种怪病的人,将永远等不到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的蜡烛与灯火。
杨非易也不例外。
他迈开步子想走出一步,却差点失去重心。太久没有动过了,半年前,杨非易的腿部肌肉群就已经完全衰退,根本无法独立进行行走,甚至只是躺在床上将脚抬起都无法做到。
“看来这具新身体,还得好好适应呢。”
三天前,躺在病床上的杨非易被告知自己还剩下最后一个月的寿命,即便是早已洞悉自己命运的他,在那一刻,也还是抓着自己的床单,哭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强忍着表情,他装作毫无挂念的与晨曦收容所的所有和他一样,由于先天缺陷而被遗弃的孩子们一一拥抱,可还未与收容所的“郑妈妈”做最后的道别,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向他涌来。
于是,在一片混沌与无序之中,他听见医院里的声音越来越弱,也越来越远......
迷糊之中,他好像又听见了之前那位自称神明的少女的呼唤,嚷嚷着什么“转生冒险异世界”“豪华出身礼包”......但意识模糊之际又有谁能分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最终,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穿越到了这个自己经常梦见的世界里,一时间,他既庆幸,又迷茫。
桌上的书页静静的平躺着,杨非易一眼瞥去,竟发现自己大半文字都能看得明白。他的目光落在了书中的最后一行,自那之后,秀丽的花体字戛然而止。
“最后一步,我叫伊迪亚......”
突然!繁杂而零星的记忆片段瞬间涌上心头!
毫无预兆的剧烈的疼痛蜂拥而至,像是两股蛮力在他的头脑中横冲直撞,互相较劲。大量的信息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使得杨非易痛苦地咬紧牙关。
挣扎的挪动着僵硬麻木的双腿,摸索着重新陷入昏暗的房间,杨非易总算是走到了窗前,扶靠在窗边,剧烈的喘息着。
“伊迪亚!快去给老爷子帮忙,你需要......”“伊迪亚!”“......快点!凯恩家族才不会给你这种外来者任何的恩赐。”“伊迪亚哥哥?”
“呃啊......”
等到头脑内部的这场绝地风暴彻底平息之时,他已是汗流浃背,浑身发抖,只觉得头脑中多了许多陌生而又慢慢变得熟悉的信息。
伊迪亚,男,十七岁,亲生父母及归属地未知,幼时被凯恩家族女仆长德菲娅在克伦堡附近发现,而后捡回凯恩家族,登记为格兰王国霍顿区克伦堡人,王国战时执政官凯恩公爵养子,为凯恩家族打杂做劳务。后逢家道衰落,凯恩家族变卖其名下的绝大多数地产,被迫搬至北地边境艾尔基。
三年前,养父凯恩公爵于边疆战事中牺牲,养母雪莉随后也因伤痛过度病逝,大哥格艾伦钻研医术,被光辉教廷认定忤逆父神,终身监禁,再无合法继承者的凯恩家族一夜间跌落深渊。
伊迪亚,以及尚未定亲的小女儿——洛洛菲尔不得不投奔次女艾莉娜,滨水城苍星学院非正编导师,主教魔药学与飞行动力学。她的丈夫亚伦·所里,伊迪亚只知道他是个钟表匠,并且是六大学派之一的蒸汽学派的成员。两人有一个孩子,韦尔兹,目前在苍星学院就读,主修剑术和投射。
几人在滨水城郊外的一座古堡内生活,那是凯恩家族给出的陪嫁,可出行却配不起车马。近来亚伦在和艾莉娜商量着变卖这座凯恩家族最后的地产,搬去中心城去,那将意味着要换一个比现在狭小的多的居住环境,以及更为便利的交通和一笔足以改变生活现状的丰厚资金。
一个星期前,学院开学,艾莉娜和韦尔兹回到学院,姐夫亚伦却在某天连夜秘密收拾家产跑路,甚至带走了所有的仆人,不知所踪,一时间,诺大的古堡只剩下伊迪亚和洛洛菲尔两人。没能提前预知这一切发生的伊迪亚只能一面安慰洛洛菲尔,一面写信给艾莉娜请求援助……
最终,他趴在了这面小木桌上,永远而悄无声息的睡去了。
刚才的时间里,杨非易犹如走马灯一样的观看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伊迪亚短暂的一生。
“没想到这个二手身体的原主人也这么惨啊。”
眺望着窗外,刚刚才不清不楚的来到这个世界,现在的他,急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慢慢适应。
可没等他好好缓缓,一股剧烈的空腹之感犹如钻头一般钻在了他的肚子上,他忍不住大口的喘气,这时,他便回忆起了刚刚在桌角看见的那半片面包。
“那不会是……全家最后的一片面包了吧。”
顿时,杨非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倒霉啊!说好的豪华出身礼包呢?这我该找谁说理去啊。三无神明!”
他转身回到桌前,犹豫了一阵子,但还是伸手将半片面包又撕开一半,端起缺口的瓦器,往窗外伸手接了点雨水……
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吃掉的全家最后的口粮吗……
“希望这个世界没有酸雨。”
接着他闭起眼睛,吃下了这小块儿面包,干巴巴的口感着实是难以下咽。
对不住了啊伊迪亚兄弟,我会帮你解决困境的,把这当做是一场交易吧。
终于,配合着这小半杯水,他总算是吞了进去。
“麻烦,这样再饿下去恐怕还得再死一次。”
杨非易挠了挠头,拿起了桌上的书。
“靠怎么还是这么饿……”
摇了摇头无视了自己想把这个本子吃掉的念头,他开始研究起这上面的文字记录,兴许能从这里面得到更多的线索。
“哦,原来是个记账本啊......”
“那没事了,得先找吃的,记账这种事以后再研究......诶?”
瞳孔微微一震。
正当他想要放下记账本时,最后的那几页截然不同的奇怪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难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