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那个，艾丽卡，有件事我昨晚仔细考虑了。”

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介从外面一回来，便把艾丽卡从休息室叫到了走廊，两人前脚刚走，一脸狐疑的爱丽丝悄悄跟，之后躲进楼梯转角，削尖了耳朵偷听。

“这将近一年时间，你总是在下班后牺牲休息时间来辅导我，我都没认真感谢过你呢。”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你不也帮了我好几次大忙吗？”艾丽卡嘤嘤一笑，“你专门把人家叫出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句谢谢吧，说吧，准备怎么感谢呢。”

“我……”

真到这个节骨眼，介反而为难了，艾丽卡一直在默默为他付出，他作为受益者却提出要换人，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挺过份。

慢慢从那张脸读出什么，艾丽卡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不不不，怎么可能不满意，就是觉得吧……”摸了摸头发，介惭愧得不愿抬头，考虑到出发点好歹是善意的，介牙齿一咬，“我长话短说吧，从今晚起你别留下来了，下班后希望你第一时间回家。”

仿佛挨了道晴天霹雳，艾丽卡表情僵住，身体猛的颤了下。

“为什么？”她两手握成拳，尽量让语气淡定。

“因为你昨晚的遭遇，再说你住那么远，每天这样搞我实在是不忍心，啧……所以你懂的。”

介说得有理有据，艾丽卡虽不情不愿，却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艾丽卡无奈的叹了下，“已经有其他人选了吗？”

“有的。”

“是薇尔莉特对吧？”她明知故问，“确定她可以胜任吗？”

与此同时，薇尔莉特从旁边的厕所走出来，不声不响来到艾丽卡身后。

“我会全力以赴，所以从今晚起，艾丽卡可以准点回家了。”

言毕，薇尔莉特绕开她，站到介身边，艾丽卡凝视着两人，手掌不知不觉挪到大腿后面，牢牢地掐住裙子。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且由于昨晚遭遇危险，还极有可能提前，然而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却有些不甘心。为什么连辅导学习的任务都要跟她抢，这个女人已经占了近九成的碎片时间，有必要这么贪得无厌吗，还有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她做得不够好，没有尽心尽力？

所以这个女人想干嘛，是来耀武扬威的吗。

看着薇尔莉特那张宛若皎月的脸，空无的表情让艾丽卡燃起了无名火，渐渐的，艾丽卡眸中多了几分锐利，眼神从平视变为瞪视。

而与之相对的，薇尔莉特至始至终都波澜不惊。

对峙一小会后，艾丽卡发现什么都改变不了，只好暗戳戳的回应：“知道啦知道啦，看来从今晚起，人家不必担心回不了家呢，呵呵。”

爱情方面她已经注定要失败，大家又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这种事把脸皮撕破。

不明白艾丽卡为什么语气酸溜溜的，介尴尬的瞥往别处，“一直都在蒙受你的恩惠，对了，你生日还有三个月吧，到时我会准备一份超级礼物。”

艾丽卡用力咬住下嘴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失态，“好啊，那人家可要好好期待一番呢，不满意的话可以退货吗。”

“退货，你饶了我吧……”介笑着摇摇头，“我多准备几份不同的全送给你，喜不喜欢你都收下行不？”

“我会根据艾丽卡的喜好提供参考意见，艾丽卡大可放心。”薇尔莉特依附道。

目光变得幽怨，艾丽卡撅了下嘴，“有滴水不漏的薇尔莉特协助，人家哪能不放心啊。”

这两人居然连生日礼物都要一起送，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请尽管交给我。”

身躯笔直，表情庄重，薇尔莉特仿佛在宣誓，见艾丽卡表情依旧愁闷，她以为是对她不放心，于是在反复保证的同时用手掌拍了拍艾丽卡的肩。同样的，介也发现了艾丽卡的不对劲，结合前后一分析，他隐约察觉到和刚才的事有关联，本想立刻询问，脑内却响起最好不要的警告，仿佛这件事是电子牢笼的闭合按钮，一旦按下会让所有人身陷囹圄。

深思熟虑后，介决定岔开话题。

“你完厕所洗没洗手啊，随随便便就碰艾丽卡？”他戳戳薇尔莉特的后脑勺，轻浮的坏笑。

所有人，连躲在转角偷听的爱丽丝都震惊了。

安静了数秒，薇尔莉特悠然回身，接着摘下皮手套，不由分说一巴掌按在介脸。

再过了几秒，她平静的补充：“糟糕，我好像忘了。”

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介宛如惊弓之鸟往后蹦开，“到、到底洗没洗？！”

呆呆的眨着眼，薇尔莉特一脸无辜，“好像洗了又好像没有，抱歉，记不太清楚。”

“你你你、你够狠，我甘拜下风！”

用手背嫌弃地蹭蹭脸，介十万火急的奔向洗手池，转身的一刹那，薇尔莉特嘴角弯曲了一下。

两人身后，艾丽卡笑了。

果然只有在薇尔莉特面前，介才会大大咧咧，开些不顾形象的粗俗玩笑呢，既然能坦诚至此，想必他俩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以薇尔莉特为对手，果然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尽管一开始就知道，直到这一刻，艾丽卡才笃定自己已经彻底沦为了局外人，且难以翻身。

艾丽卡·布琅，芳年十七，在春季的末尾，她还没有开始的初恋，宣告结束。

……

事情告一段落，薇尔莉特和介并肩前往休息室，艾丽卡驻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觉得世界灰蒙蒙的。

哎，为什么偏偏喜欢不该喜欢的人呢，真要算起来，明明是她先遇到的，哪怕只间隔不到一天。

越想越心有不甘，艾丽卡赌气的皱紧眉头，失落感随时间加剧，她开始考虑要不干脆请假半天来调整心情了。

这时，有人拍了她一下。

“你还好吧？”手足无措，爱丽丝眼中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