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接过方盒退了下去,照顾娘娘午睡的重担便落到了云檀身上。
阮清茴躺在贵妃榻上闭眼小憩,云檀给她盖上一条薄毯,站在一旁手持团扇轻轻扇风。
好在初夏时分并无蝉鸣,伴随着身旁的缕缕清风,她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云檀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眼看着那双蹙起的秀眉逐渐舒展,呼吸也随之变得平稳绵长,她悄悄离开了殿内。
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小桶备用的冰块。她一边提防着榻上那人醒来,一边动作极轻地往冰鉴里添加新的冰块。
直至那一小桶的冰块全无,她这才悄悄退了出去,将木桶放好后又回来继续扇风。
中途阮清茴觉得有些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本能地将身上那条薄毯往上拉了拉,裹住自己的身体。
待呼吸再次平稳下来后,云檀轻手轻脚地将薄毯往下拉了些许,随即又走到她身后,将手里扇风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阮清茴这才悠悠醒来。
“娘娘,您醒了。奴婢去给您倒水。”
说罢,云檀将准备好的温水倒了一杯递给她,并细心提醒道:“您方睡醒,喝点温水暖暖肠胃。”
她没多想,仰首饮下,“青鸾回来了吗?”
“回娘娘,青鸾姐姐已经回来了,见奴婢在这儿照顾您,便先去做旁的事了。”
“嗯。”
不知为何,阮清茴这次醒来倒觉得身子有些冷。她望了一眼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想着许是这殿里太过阴凉,加之自己方醒体温还未回升,便让云檀拿了一件外衣过来给自己穿上。
洗了把脸赶走尚未完全退去的睡意,随后她便进了书房处理内廷事务,一直待到窗外已现暮色。
殿外忽而传来一阵朗笑,是沈砚回来了。
她连忙出来迎接,“陛下这是遇见什么喜事儿了?笑得如此开心。”
“阿茴我同你说,今日可真是太解气了。”他迫不及待地拉过她的手坐下,脸上笑意张扬,“今日我与台谏、中书讨论推行新政的事情,台谏那几位是竭力反对,动不动便假设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来自己吓唬自己,还美其名曰望我思虑周全。”
“你说推行新政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呢?世事都会有无法预算的险阻,如若因为还未发生的险阻便望而却步,大夏的繁荣何时才能更进一步?”
“可我拿这些话反驳过后,他们又开始使老招数,一个个摘下乌纱帽用辞官来逼迫我,我本以为这次议事仍然会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可没想到,有一个人在这时站了出来,阿茴你猜是谁?”
阮清茴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是张司谏!”
话音方落,她登时愣了一愣,蹙眉道:“张承?”
眼前正笑得愉悦的那人也倏尔愣了一瞬,听着她的语气,明显是认识张承的。
“阿茴认识?”
她点点头,“父亲同张叔叔关系甚好,因此我们两家也时常互相走动。”
闻言,沈砚扁起唇,方才的愉悦一概不见,“原来是阿茴的竹马啊,我是说呢,张司谏一向寡言待人冷淡,今日却以一己之力舌战四位台谏官。”
“阿茴你是没看见,那几位能言善道的台谏官被张承说得哑口无言,灰头土脸,最终不得不同意我推行新政的样子,想想都解气。”
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他侧眸瞧了阮清茴一眼,扁起唇故意道:“难怪那张承愿意帮我说话呢,原来我竟是托了阿茴的福。”
看着这副明显吃醋了的模样,她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我与他仅仅只是相识甚久而已,家里素来家风严谨,我每每与他见面除了问候几句之外再无其他,万不可能对他生出别的情愫来。”
“我自然是相信阿茴的。”他拉着她起身,环过她的腰将头埋进她颈窝里,“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阿茴不用认真。我知晓,阿茴只喜欢我,最喜欢我,是吗?”
这般撒娇粘人,实在是叫她无法抵抗,抬手覆上他的背轻轻拍了拍,柔声回道:“是——我只喜欢陛下,最喜欢陛下。”
某人终于开心了,松开她在那双唇上轻吻了一口,“走吧,去用晚膳。”
说罢,牵过她的手便欲往里走,方迈出一步,身旁突然传来几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