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昭不动声色看一眼季予再看一眼季行言,知道季予这是要教弟弟,也不多言,摇着她的折扇坐在季予下首的位置。
在军营,季予是主帅,即便她是公主,也不好喧宾夺主。
季行言走到宇文君昭对面的位置,端正跪坐在蒲团上:“这些将士,哪里有当兵的样子,还拱卫京师呢,京城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不倒戈就算好的,大姐姐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跟他们理论!”
宇文君昭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季行言,她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这小屁孩儿真不怕事儿大,什么话都往外说。
什么叫京城真出了什么事儿,什么叫他们不倒戈就算好的。
虽然宇文君昭也赞同季行言的话,可被他这样说出来,觉得颜面无光。
父皇花钱养的京畿卫,被说的如此不堪,实在是……
只是一个问题,季予就大致清楚了季行言对于用兵,到底是将才,还是帅才。
许是她娘亲之前一直限制季行言习武学兵法,加上年纪尚小,看事情,只看眼前,看来他想学的东西,季予真的要从头教起。
“一支军队,若是只有一两个人,行为惰怠,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若是一整支军队的将士,全都如此,那便是这支队伍的统帅的问题,上行下效,强将手下无弱兵的道理,你应该懂。”
季行言虽然被侯夫人耽搁了许多年,但到底生在将门,且聪颖,一点就透,大眼睛转了转,就猜到了季予的用意:“所以大姐姐的意思是,射人先射马?”
“聪明。”季予夸了句季行言,听到大帐外面传来的声音,闭口不言,眯眸看向外面,只见一个身着深绯色官袍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赶来。
郑贺进了大帐,微微抬眼看向坐在上首的季予,不用说便是那位镇国将军了,不等看清她的模样,便双膝跪了下去:“下官不知将军到来,有失远迎。”
郑贺拢在袖中的手捏的死紧,皇上下旨,他便知道镇国将军要接收京畿卫的事,只是又听说,将军刚回京,陛下给她和汝阳公主赐婚,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到京畿卫接洽这里的事宜,他也就不急于做表面功夫,甚至大白天他就让女人去他的帐篷里快活。
哪知道好事还没做完,就听将士说,镇国将军来了。
这可真是要死了。
京畿卫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吗?
现在连块遮羞布都没有,季予到京畿卫这一会儿功夫,应该已经看到了不少。
“你就是京畿卫的统领?”季予目光落在跪下去的男子身上,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红印上,不用想,也知道他刚刚在干什么好事。
“正是末将。”郑贺心里慌乱,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应对自如,让人看不出端倪。
季予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无意同他周旋浪费时间,甚至于,连他的名字都不想知道:“荆楚,你同这位统领接洽军中事务吧,至于这位统领,结束之后,就留在自己的营帐中,没事不要出来,本将军初到京畿卫,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就委屈统领几天。”
季予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可越是这样,郑贺心里越没底儿,季予话里说的客气,可话里的意思,是将他架空软禁!
郑贺的面色沉了沉,季予第一步把他架空软禁,恐怕第二步,就是查京畿卫的事情。
他在京畿卫多年,以权谋私藏污纳垢,私吞军饷,这些事他做了不少,虽然他昨天就让心腹着手处理假账和知情者,可不到一天的时间,又能作多少假,杀多少人,如今的软禁,而非直接把他拿下,只是少了定罪的证据而已。
等证据确凿,他就完了。
郑贺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很清楚,他做的桩桩件件,是要杀头的,镇国将军,这次来的人也不多,其中还有个孩子,若是他们都意外死了,京畿卫还不是他说了算,在让人掩盖他做的那些事,时间上也来得及。
郑贺从地上起来时,早已掩饰好心底的想法,面上堆着笑跟荆楚走出去交接事务。
郑贺从头到尾的反应落在季予眼中,手指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击,心里清楚,只怕他不会容易对付。
看来京畿卫的事情查明之前,要格外注意。
季予看了眼宇文君昭和季行言,她身边没有自保能力的,便是这两人,略微思索后开口:“今夜便要委屈公主同臣睡同一个帐篷,行言,你同荆楚睡在一起,记住,不准私自乱跑,离开荆楚的视线?”
季行言刚开始听季予说,让他跟那个把他认成女孩子的人睡一起还有些不乐意,可见季予神情严肃,撅了撅嘴便同意了:“一起住就一起住。”
季行言答应下来了,宇文君昭那里便没有什么问题:“这里是将军的地方,将军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