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茂想起适才看到的那道孤瘦的背影,想到此来的目的,便自袖笼中拿出一个笔袋,还是簇新的,上面清奇翠绿的修竹边上赫然绣着几个字迹“金榜题名”。
“娘娘还记得这个笔套吗?”花正茂将笔套递到容茵的面前。
容茵接过来的刹那,便想起来,这是自己亲手绣的,上面的绣法还是她跟着容家绣纺里的大师傅新学会的蜀绣。
当时学习的时候,师傅时常念叨“蜀绣讲究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车拧到家”,为了达到这种水平,师傅对她要求极其严格,以至于容茵蜀绣的技术远远超过了苏绣。
这个笔袋,可以说是容茵学成后的第一个作品,所以容茵记忆犹新。
这是花正茂十九岁那年参加会试前,容茵为感谢他而送的礼物,那年她也才十二三岁,陪着父亲容父到京城赶考,就住在武安侯府。
容茵随着父亲年前就到了武安侯府,因为这年花正茂也下场考试,武安侯府请了名儒来当先生,容父便幸运地跟着一起学习。
花正茂虽是后辈,然因为天资聪慧,文章水平高出容父不知道多少,遂其整日跟在花正茂身边,请人家讲解时文,不知道还以为容父是大房的亲戚呢。
容父一心考取功名,为家族事业奋斗一份保障,毕竟商家再有钱,也还是商人,被世人瞧不起。如果不小心得罪达官贵人,人家动动手指头,便能掀起一个浪头将整个容家给卷到海心里去。
是以,容父甚是努力,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容茵很心疼自家爹爹,便想着煲些汤给爹爹养身子,没得爹爹自己顾不上,熬坏了身体。
这一日,容茵便提着食盒,带着贴身的丫头小锦去家学给爹爹送饭,那时已经下了学,先生已经走了,学里只有爹爹和花正茂,容茵悄悄进去的时候,似乎花正茂正给爹爹讲解时文。
那是容茵第一次见到花正茂,以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声的。
在夕阳的余晖里,花正茂一身月白的儒衫,飘逸出尘,容茵静静等在旁边观看着,心里不停慨叹,真是人如其名,风花正茂!
不想,容茵正欣赏着美男子津津有味,花正茂猝然扭转头来,与容茵的视线实打实撞在一起。
容茵瓷白慢慢透出些绯红,朝着花正茂微微一笑,便低了头再不看他。
花正茂心中不免品味眼前的小姑娘,淡淡的笑脸,那么的容色出尘,皎如月,静如兰,这种美不是霸气逼人的,而是慢慢渗透人心的,最终让人刻肌刻骨地难忘。
花正茂瞧着那低着头的侧脸,心中觉得失落惋惜,忽又暗自摇摇头,他这是在想些什么,容家这小姑娘再好,也于己无关。
容家从商,二婶能嫁进府来,已是不容易,自己一个长房嫡孙,可没有二叔的好命。再说,自己的母亲可比不得祖母宽容,自己未来的妻子必定得母亲喜欢才好。
花正茂平静地收回视线,似乎那道美丽的倩影只是空中的一朵流云,偶然遥望的缘分之后,她飘然远去,他仍要继续前行。
容父也发现了身后的容茵,看到她提的食盒,便嘱咐她不用操心这些,没得累坏了。容茵趁机给爹爹盛了汤奉上,也顺便给花正茂盛了一碗。
容茵端着汤碗递到花正茂面前,瓷白的碗竟然比不得那双纤细盈润的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