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特意把服侍琉璃宫长公主的秦姑姑来给沐浴更衣”葡萄说着,把呆愣的花谢语搀回内室、撒花熏香沐浴去了。几个宫女已经鱼贯而入,手里各捧着金漆托盘,上面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等花谢语擦干头发出来时,葡萄不放心,给秦氏施了一礼“秦姑姑,我们公主年幼,您老好生把这礼仪的细枝末叶给公主多说几遍----” “贱妇会尽职尽责让公主顺利过这一关的。” 秦氏一边给花谢语更衣一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讲解着,示范着,花谢语听得昏昏欲睡。后来就像人偶似的,机械的站起,抬腿举臂。里面穿百花曳地裙、外套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上穿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一根五彩丝带虚虚系在腰间。花解语皱眉,这装扮,赤、橙、黄、绿、青、蓝、紫,快赶上调色板了,秦姑姑的审美观点还真不敢恭维,好好一水灵灵,娇滴滴的公主,捯饬的像个花老鸹!最后只剩下托盘里的饰品,是到了祥和殿才能用到的。 花谢语第一次踏出沁水阁,走过长长的、曲曲折折的汉白玉小桥,穿过芳香四溢、鲜花铺地的黄沙小径。在众人簇拥下,来到祥和殿. 迎司捧着托盘,立于场地西侧,面朝南,从东到西排开,依次是:发笄、发簪、钗笄。正中摆放一张香案,香案上供奉一幅轩辕黄帝的画像,香炉里飘出的熏香让会场充满了一种神秘和庄重的气氛。随着“赞礼官”一声“开始”,悠扬的古琴声中,花谢语在秦氏的示意下,在铜盆里净了手,然后跪在香案前的垫子上接受行礼,自蜜桃手中取过宫梳名篦,如瀑青丝散开,淡雅幽香传来,秦氏不敢直视花谢语的面容,但一瞥间,已暗自惊叹:传闻公主自打禁食昏厥被救醒后,便把自己关在沁水阁,七月有余,没想到七个月后,肥硕不堪的公主竟如同脱胎换骨般变成如此倾国倾城的妙人儿。这等样貌几乎和仙逝的圣后不差分亳,还不知那个疯子看到后会有如何做派…… 头发梳成飞仙髻。花谢语只觉得头皮发紧,难受至极。葡萄和蜜桃把她搀起来,去拜见皇上。花谢语叩头之际,听到皇帝语声凝噎:“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花谢语一愣神,葡萄轻轻戳了一下,花谢语赶紧双手伏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亲娘哎,这都是什么意思嘛。 接着一大帮子人呼啦啦围上,各种奉承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汹涌而来! 花谢语好不容易头昏脑涨坐下来,只机械地扬扬嘴角,点点头,发间的流苏簪子一下下触在前额,微凉、还有些痒。 “儿臣叩见父皇!”花谢语抬头看时,便见地上双膝跪倒三人:一样的素白长衫,外罩月白披风。皂底黑靴。 “快起来!快起来!来见见你们的皇妹,还能否认出?”炎帝激动万分,亲自把三个人搀起来。花谢语一听,急忙起身,还没等说话,人已经被抱在怀里:“小妹!小妹,哥哥回来了!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呃-----请问您是----哪个哥?”花谢语内心挣扎片刻,终于实话实说。 “龙澈快快把璃儿放下来!”炎帝笑着说:“你走那年,你皇妹才4岁,这些年都长成糙汉子了,记得你们才怪!” “父皇,儿臣临下山之际,特意在天池旁照了照!简直是面若中秋之月、颜若和田美玉,哪里糙了!不信父皇摸摸看”被换做龙澈三皇子,亲亲热热拥着花谢语蹭到炎帝跟前,牛股糖似的磨蹭。 炎帝哭笑不得:龙澈,父皇没记错的话,中秋节过后,你就十五岁了,怎的还像小时候那样疯疯癫癫,没有大人样子,成何体统!”炎帝嘴里虽然责骂着,实则满脸笑意:“来来来,璃儿,这是你大皇兄龙吟,你二皇兄龙啸!这个毛手毛脚的是你三皇兄龙澈!” 花谢语刚想施礼,早被三个哥哥伸手搀住。大皇子毕竟年长几岁,相较三皇子沉稳了许多。他只深深望着花谢语,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瞬间眼圈泛红。二皇子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心里纵有千言万语表面上云淡风轻。。冷硬刚毅的脸上柔和了些许。 二皇子是几个皇子中最像炎帝的,所以深得炎帝喜爱,只是他这个儿子脾气太古怪,不要说对兄弟姐妹感情淡薄,就算是他的母妃去世,也没见他多伤心难过!照常去太傅那里读书识字。 龙啸十四岁那年,炎帝决定让他跟另外两位皇儿去天山找世外高人拜师学艺,那两个皇儿临行前,跟炎帝依依惜别,尤其是老三揪住炎帝衣角不撒手,只有老二浓眉紧蹙,翻身上马后,颇不耐烦的像个局外人一样?----所以,今天看到儿子微微上扬的唇角,炎帝已经倍感欣慰了。 申时,随着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地上悠悠掠过一道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抬头细看,两骑白驹并驱,马车四面皆是华贵精美的丝绸装裹。镶金嵌玉的窗牖被一道浅蓝色皱纱遮挡,车门上垂挂的一穗穗一束束蓝色花朵,还沒看清此花是不是薰衣草时,葡萄把一垫着锦缎的方凳放在花车面前,和蜜桃一左一右搀扶着花谢语上了花车。把花谢语吓得花容失色:“什么情况?难道今天还是我出嫁日?” “扑哧”葡萄递给花谢语一把龚扇,说是遮着点日头。素手掀开薄雾般的白色纱帘:“皇上本来的意思希望公主畅游云旭国呢,又体恤公主舟车劳顿,所以只游长乐街!长乐街可是咱们云旭国最繁花似锦的地方!不但王公大臣都在这条街上,就连外国使节也是争着抢着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呢------” 花谢语松了口气。 “公主快看,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大个子是不是跟寻常人长得不一样?”蜜桃兴奋的手舞足蹈。 “葡萄、蜜桃,你们这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出来,为何要游这长乐街!不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吗?我们这是要出宫吗?这么自由?” “皇上是要天下百姓与公主同乐啊!以前的四公主、五公主她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公主您可是正一品,跟朝廷那些官员一样,每隔五日一休沐,休沐日为两天,公主您想去哪就去哪,只要让奴婢跟着嘻嘻-----”蜜桃一提起休沐日便两眼放光。 “原来如此!”花谢语话重重点头,兀自嘀咕:该不会是给天下人显摆自己貌美如花的闺女吧。或许更是为了让那些臣子们捶胸跌足、悔不当初呢。 “ 公主老大,快看,那个骑着栗色大马的就是周翰林家的公子!嘻嘻------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蜜桃突然兴奋的指着帘外嚷嚷。 “我瞧瞧!”葡萄由于坐的位置有些逆光,手搭凉棚瞅了瞅,也笑了,不过笑的有些猥琐:“那亮晶晶的东西莫不是流口水了?八成周公子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快成呆头鹅了!” 听着两人的调笑,花谢语倒也想看看那位所谓的周公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能让公主惦记的想必样貌不会太差。右手把灿若云锦、薄如蝉翼的桃形龚扇掩住半边俏脸,往外微探身子,便看到一少年目不转睛的望住自己。 还以为是多么丰神俊逸的男子,不过是一位瘦骨嶙峋、面色苍白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阴柔之人!花谢语忍不住摇头:感谢上帝!幸亏他以死抗拒!否则如果真应允了,以死抗争的应该是自己了。 长乐街一行,大大满足了花谢语的虚荣心。那些爱慕她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鲜花,一路跟随着一束束一朵朵、尽数抛到花车上。花谢语故作矜持地冲他们挥挥手,娇羞地把脸颊埋进花朵里。 她自己都不厚道的笑了: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娇羞俩字咋写都快忘了。她可是一档脱口秀节目里的常驻嘉宾主持,各种荤素段子信手掂来。听得人直呼三观节操碎了一地。但,看似荒诞的言论却又该死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所以只要有她的节目,场场爆满。毕竟,有颜有材又有才的女孩子,实在不多嘛。(此句纯属花谢语好不谦虚的自吹自擂,可以忽略不计) 暖风拂面,花谢语手执龚扇,似喜还羞、如娇似嗔的双眸胶在周公子身上。直到周家公子悔恨交加、痛不欲生、急火攻心、白眼一翻,“扑通”裁下马来。花解语才终于满意地合上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