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木牌 严蕾心不在焉地听着林可的话,视线四下乱瞟,刚好就看见坐在门口的安叔一行人。 “……看来哪里都少不了面子工程,啧啧啧,不过托这些人福,要不然我还没有改善伙食的机会呢。”林可顺着严蕾的视线看过去,发出一句感慨。 郭辉依旧低调得很,一言不发地听着林可的高谈阔论。 晚饭过后,林可反常地邀请严蕾在禁毒所里散散步。 以前她都是窝在宿舍里,绝不出来的。 禁毒所院子里的路灯光线充足,严蕾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 四周很静,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外再无他响。 林可在这时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严蕾没说话,静等下文。 “你刚来医院我就听说过你了,科室里的人经常会讨论你,你知道他们怎么评价你的吗?” 严蕾诚实地摇头,却没有什么好奇心。 “他们都说你是微服私访的公主。”林可忍着笑说了出来,“你长那么漂亮,医院里多少人想追你,但是了解到你是国外回来的就都却步了。” 严蕾疑惑:“国外回来有什么问题吗?院里不少人都是国外镀金的啊?” “可是你的简历上写的是自费上学,而且你的家庭背景可没写清楚,很多人就脑补了一出豪门剧出来。” 严蕾:“……你也是那么想的吗?” 林可不在意严蕾无语的表情:“对啊,我也是。你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言谈举止都不像是普通家庭养得出来的孩子,也就你们科室的王主任会眼瘸,还异想天开想给你介绍对象。” 严蕾越听越觉得不对:“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会被抓壮丁?”医院领导自然也是人精,大家都对她各种猜测,他们怎么还敢随意打压。 “我要是知道的话,那我就是领导了啊。”林可话锋一转:“不过,像你这样的公主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对这儿的人都太冷漠?” “没有。” 林可嗤笑:“你不用骗我。” “我从不屑于骗人。” 大概是严蕾脸上的表情太真诚,林可真信了她的反驳。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如此生硬的转话题,严蕾如何听不出来,但是林可不愿意再讲,她自然也懒得去追问。 什么人的前情都去了解,她又不是闲得慌。 深夜时分,一连几天的晴天过后,平市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下雪花。 到第二天早上,积雪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禁毒所的早操内容改为铲雪,严蕾不想出去受冻,就抱着热水袋缩在屋子里。 最近装勤快人装多了,累得慌。 林可也没出去,陪着她缩在屋子里。 平市没有供暖,屋子里只能靠一个炉子散播热量。 午后雪彻底停了,林可突然提了个想法:“听说附近有个寺庙,要不我们去看看。” 严蕾茫然地看向她,很不理解她想要踏雪出门的想法。 “反正下雪天也没事,还不如出去玩玩。寺庙也不远,步行个把小时就到了。”林可越说越起劲,那架势,好像只要严蕾答应,她就能立刻出发了。 严蕾是真的不想动,便坐在床上,任由林可在那儿卖安利。 “……真的不骗你,那个寺庙特别灵,求子求姻缘都很准,而且啊——”说到这,她还故意压低声音装神秘:“我听说这道上的很多大佬都经常去进贡香火呢。” “大佬?”严蕾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谁啊?” 林可眉飞色舞,“这个我不清楚,反正很多很多很多。” 因着林可的这句话,严蕾终于松了口。 敲了敲郭辉的房门,不出所料地得到了个拒绝的答案。 严蕾也不强求,接受了对方注意安全的叮嘱后就要离开,却又被郭辉叫住。 “你……算了,没什么。”郭辉刚刚开了个口,就和刚从屋里出来的林可对视上,于是他彻底打消了说什么的念头。 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这儿人烟稀少,路上积雪完全没有人处理。 严蕾和林可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雪地里的车辙,艰难前行。 往日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走到了中午。 日头不知不觉间升了起来,映照着一地雪光,不似人间。 踩着积雪的山石来到位于矮坡上的佛寺,正赶上寺庙里的和尚柴门扫雪。 从外表看,这儿完全看不出香火鼎盛的模样,整座庙宇是扑面而来的古朴之感。 扫雪的僧人却也不惊讶这种天气还有人过来拜访,旁若无人地扫出一条小路。 门口的匾额很旧了,但上面的“崇明寺”三个字依旧遒劲有力。 林可先严蕾一步跨进庙里,也不去请香,却又虔诚的合掌敬拜。 严蕾跟在她身后,路过大鼎,路过香炉,面无表情地停在了佛堂门口。 厅堂里香烟袅袅,佛幡遮住佛像金身,威严神秘之感迎面扑来。 林可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在祈求些什么。 严蕾站在门口,看向香火台的眼神有些嘲讽。 等林可起身走到佛堂内部,她方才动了动身体。 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小施主,且慢。” 严蕾闻声转身,脸上已不见丝毫嘲讽不敬之色。 阻止她的僧人看起来是个长老,身披袈裟从雪地里走来,颇有点淡然尘世的姿态。 待他不紧不慢地行至严蕾面前,严蕾面带微笑地和他悲悯的眼神对上。 “大师为什么拦我?” “小施主不信我佛,何必为难自己。” “我又不去跪拜祈求,只是进去看看,佛祖难不成连这都容不下?”说这话时,严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门前长廊上的风声飒飒,可是这位长老衣着单薄,立于寒风中却岿然不动,攥着佛珠的右手立于胸前,“阿弥陀佛,小施主自然可以随意参观,只是还是不要太过冒犯为好。” 严蕾收回笑容表面的和煦,隐藏着的尖锐完全暴露。 “你的佛不冒犯我,我自然也不会冒犯他。这位大师,你是不是认识我?” “小施主初次来我寺,贫僧自然是不识的。” “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听别人说过我。”严蕾抿了抿唇,取下了堪堪挂在衣袋里,随时准备落下的钥匙串,“你之所以喊住我,是不是因为你看到了这块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