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州算得上是乌晚和谢昀手里管辖的最大一个地界了。也正是因为太大了,连年来都是地府管辖的重灾区,不是这里闹鬼了,就是那里各种冤魂命案,不过这几年不知因着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令州倒成了最不用烦心的地方,说是天上地下两界都派了些本事厉害的去人间做了法,这才让令州的境遇好了起来。 令州兴旺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方方面面都比小地方多些优越感,哪怕是闹鬼这件事,流传出来的异闻传说也比别的地界丰富诡异得多。 这几年,地府降低警戒心是真,可毕竟这样的重点区域还是会有专人定时看着,这不,刚多上了点心,问题就接踵而至:打从前年起,令州新出生的男婴数量都在疯狂减少,这两个月甚至一个男婴降生的都没有,放在一个万人城中,实在是太诡异了。 天有异象,人间自然出了问题,人间有麻烦,那首当其冲被算账的就是鬼怪,地府也难办,上头压着捉鬼的指标,自然只好拿些没做过坏事的鬼怪抵数。 如今天下大多太平,新朝刚立,人心都趋于安稳,花花肠子那也是有心出,没力使。令州算是最少经受过前朝战乱的地方了,一直以来都是不受外界侵扰,安安稳稳过美满日子的好去处,可现在在子嗣方面出了问题,自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令州的多的是世代簪缨的书香大族,也因着于此,令州有着最好的书院——令南书院,除了京城和南方省一两个大书院可以与之抗衡,其他一概都是攀比不上的,这靠这一代又一代的诗书传承打下来的名头,自然就这么因为男丁不兴旺而砸了招牌。 乌晚动身前,兴高采烈地托了尤前去街上的书坊斋给谢昀买个惊喜,把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应购全。尤前嘟嘟囔囔地,酸话连篇:“谢昀这穷小子倒是有好福分,还有漂亮姑娘给他提供学业上的支持,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太有钱了,才摊不上这种好事?” 乌晚白他一眼,撇嘴道:“错了,人家小书生是靠脸吃饭的,我看他芝兰玉树,玉树临风,临风英俊的美貌我就要给他花钱,怎么着不行吗?” 这话正巧给刚进门的谢昀听到了半拉子,僵硬地合上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一听晚姑娘的夸奖就情难自持。 尤前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脸已经涨红成鲜美大螃蟹模样的谢昀,心中更是幽怨,他不就是胖了点吗,瘦下来,指不定谁才是芝兰玉树,玉树临风呢! 见谢昀已经回来了,乌晚赶紧一脚把尤前打发了出去办事。 尤前摸摸自己的屁股,看了一眼紧紧合上的大门,呸了一句:“哼!” “回来啦!”乌晚现在只觉得越看这可爱的小书生越顺眼。 谢昀乖巧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你跟尤前两人在嘀咕啥呢?” 乌晚一挑眉,心说这哪能告诉你呢,告诉了你不就没有了惊喜吗?“嘿,反正我俩人肯定不会害你的。” 谢昀不置可否,这话倒是没错,他扬了扬刚刚上街买回来的几个包裹,问道:“你们鬼真是一点人间的东西都不能吃吗?” 乌晚杵着个脑袋想了个半天,“这倒也不是,不过做的饭菜里面都得混上点纸钱片片。” 谢昀心念一动,家里头还剩不少,今天倒是能给晚姑娘做些能吃的东西了。 谢昀打小也算是一个人长大,洗衣做饭都不在话下,乌晚在一旁就见着他双手翻动,辛勤得很,没过一会儿,桌上就摆了个四菜一汤。 乌晚瞅了一眼,“咦”地看向谢昀,“怎么你这些菜都撒了纸钱片片,你怎么吃啊?” 谢昀挠挠头,刚刚他就顾着晚姑娘可以吃上了,反倒忘了自己可是个大活人,哪能吃这些东西。 乌晚看他一脸纠结,知道他这是心好挂念自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了,一筷子一筷子地小心翼翼把菜分成两块,干净地留给小书生,剩下的自己包圆。 两个身上挂着任务,尤前跑腿得也快,悄悄塞给了乌晚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就告了辞。等人走了,乌晚才拆开,送给谢昀。 小书生看着里头那些个自己心念神往却又买不起的,一时竟说不出心中几经翻滚的情绪,嗫嚅好久,才轻轻地朝着乌晚道了谢。 乌晚笑嘻嘻地接了下来,搂着谢昀的肩膀鼓励他等差事结束了,凭他的才能肯定能高中状元。 谢昀心里却是在想,怎么提到考试的事,他反而没那么遗憾了呢? 乌晚也听说过令州的令南书院人才济济,想着此去一行,说不定还能替小书生捞到个好先生,以后的好去处呢。 他俩不敢再多耽搁,简单收拾一番就启程出发,当然了这一次,乌晚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的小书包丢在了家里,心疼地她只叹人间真是不够时尚,她背个小书包都要被当成怪物。 谢昀心里涌上一段腹诽,晚姑娘,虽然你漂亮,可你确实是个小鬼怪啊...... ... 这一次,他们是搭了尤前家的运货的顺风车,一路平稳地到达了令州,为了多省些有用的药丸,乌晚只好纡尊降贵地收了身形藏在谢昀家传的玉佩里,玉体阴,对她这样的小女鬼,倒真是个滋补的好地方。 谢昀辞别了尤前家中的老仆,正愁要找个合适的歇脚处,却听见这街尽头有熟悉的喧闹声,耳边传来乌晚的撺掇声,他便走近了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两个先生模样的中年夫子,领着好几个书生,吆喝着“令南书院招生啦!”他心中疑惑,这令南书院向来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进不去的地方,想进去除了有才华,还要有些背景,怎么如今却沦落到像上街卖艺般吆喝别人入学?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仔细听着小道消息。 “哎,真是世风日下,堂堂一个大书院,竟然像耍杂技的献丑一样,在这闹市区瞎吆喝。”路人甲捋着自己的一把长胡子,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旁边那人听见了,也道:“你还以为令南书院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吗?这都两年了,一个状元也没捧回来,我看呀,这是要败了。” 有不看好的,那自然也有看好的,路人乙直接怼了一句:“没看到还有要求吗,我看像你这样的,考上个十次八次也进不去。” 眼看着两伙人就要争吵起来,谢昀悄悄地往外挪步子,是一丁点都不愿意掺和这种破事,就在他准备远离热闹,抬腿离开的时候,好巧不巧听见了一句“哎,你们知道吗,听说是令南书院里面有邪祟,好几个都是在赶考前突然大病,弄得人心惶惶,几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都退学啦,这才想到出来招生的。” “啊,有邪祟?那我要离他们远些。” “没错没错,真没想到,出门还能碰上这样的倒霉事,走走走。” ...... 谢昀离开了这群人,寻了个僻静处,同那乌晚商量事儿。 “反正只让咱俩在这令州看看情况,择事不如撞事,与其像个无头苍蝇般瞎转悠,不如就去这个令南书院一探究竟。”乌晚倒是觉得事情新鲜。 谢昀蹙起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怎么偷偷混进去?” 乌晚在玉里气的吹胡子瞪眼,那小小玉佩止不住地摇晃,“书呆子!你是个小书生,那小书生听了告示,想要进去上学,那还不是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 谢昀口干舌燥地舔了舔舌头,这样啊,倒是挺不错的,正巧他还挺想见识见识大书院的风采呢!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一会儿就去领了那告示,咱们双剑合璧,力求称霸令南高校!”乌晚在玉里耀武扬威,摩拳擦掌。 谢昀又舔了舔舌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什么,令南书院改名为令南高校了?” 乌晚:“......”烦,搭档跟不上时尚潮流,怎么办,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