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年初十率军北上,正好没有错过陆吟的及笄礼。 因为盛京城的紧张氛围,陈氏承诺过的风光大办到底没有兑现,整场笄礼只有府中几位女眷参与。 陆吟头顶朝云近香髻,白皙的脸上略施脂粉,身上一袭浅粉撒花堆纱裙,称得整个人娇艳无比,似画中人重现。 然而这一场及笄礼却简陋至极,赞礼由大嫂小陈氏担任,主持整场及笄礼,正宾则是嫡母陈氏,赞者为嫡姐陆榕,观礼的只有三房的婶娘冯氏和两位妹妹,老太太连面儿都没露。 陆吟已经和楚越订了亲,按照礼数,楚家应该派人前来观礼,即便如今不适合频繁走动,也应该派人送来贺礼,以表示对陆吟这个未来的伯夫人是满意的、重视的。 可是楚家什么都没有做! 陆吟本也不是注重形式的人,可有些事情做或不做,态度展现得非常明确,楚家对于她明显是不满意的,或者说对于陆家大房要求换婚这件明显落井下石的事情是抗拒的,只是碍于情面或者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勉强同意。 在她的及笄礼这样的大事上,楚家连个消息都没有递过来,显然是在表达对陆家的不满! 这样的待遇,陆吟心里是有准备的,所以在几位姐妹明显看好戏的眼神中,她表现得异常平静。 就在即将礼成时,陆缜突然风尘仆仆进了大房正院。 乍一见到这样的陆吟,陆缜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知道秦师现在的模样很美,只是没想到会美到这种程度! 陆缜余光环顾一圈,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嗯,没有外人在,今天她的美只有他能欣赏! 可是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嫁给别人,为别的男人红袖添香、生儿育女,他心中的火气就直冲天灵盖,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一屋子女眷见陆缜来了,纷纷给他见礼。 陈氏虽也疑惑陆缜怎会突然前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二弟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也让我们有个准备不是。”说着,又忙拉过陆吟,道:“吟姐儿快过来谢过你二叔!” 陈氏说什么,陆吟就做什么,不费脑子的事情她最喜欢了。 正待俯身行礼,却被陆缜托住了手肘,陆吟一怔,从善如流直起了腰身。 只听陆缜道:“都是自家人,吟姐儿不必多礼,今儿是你的大日子,我原本安排了时间过来的,只是朝上突然有些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这才晚了些,好在终于还是赶上了!”话语中满满都是解释和抱歉的意味,让陈氏、冯氏和姐妹几个心中愈发感到奇怪。 陆吟当然也觉得不对劲,思及前日晚宴陆缜突兀地看她那一眼,心中的不祥感愈加浓重:“二叔能来,吟儿已经十分感动了,您再这样说,就太折煞侄女儿了。” 陆缜闻言,心中不免一窒,秦师,你就一定要提醒我辈分这件事情吗? 但陆缜可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怎么会被陆吟简简单单一个称呼打倒,他笑道:“笄礼还没完不是么,继续吧,别因为我误了吉时才是!” 陈氏回过神来,忙道:“是呢,来来来,吟姐儿,咱们继续。” 陆吟自是听从陈氏所言,静静走到她应该站的位置,直到小陈氏一句“礼成”响起,陆吟的及笄礼终于完成了。 陆榕对着陆缜插科打诨般笑道:“二叔可太偏心了,大姐和我及笄时,您都忙着朝政没出席呢,今儿三妹妹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这话酸味颇浓,虽是句玩笑话,可其中开玩笑的成分有多少只有她自己清楚。 陈氏轻轻拉了拉陆榕的手腕,也笑道:“榕儿不许调皮,你二叔当然是正事重要,瞧瞧,又贫嘴了不是!” 以陆缜的头脑,自然有上百种方法把眼前的局面圆过去,不失体面又不显尴尬,可是他开口说的偏偏是:“你和桐姐儿的及笄礼那般隆重,二叔来与不来,差别不大,可吟姐儿就不同了,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只能委屈她了,正因为如此,二叔才要过来替吟姐儿添添人气。”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陈氏那张脸明显已经是在强颜欢笑,陆吟心中暗暗叫苦,陆缜到底想干什么,想让她好不容易改善的局面一朝回到解放前么! 陆缜却不管这些,站起身来问道:“好了,笄礼也完成了,吟姐儿可要回去?” 即便方才陆缜的话惹得满室尴尬,陆吟仍旧会征求嫡母的意见,毕竟现阶段陈氏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陆缜在场,陈氏自然不会阻止,只是等陆缜去了北疆,陆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有些埋怨陆缜,他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吟和陆缜一同回的院子,一踏进自己的小院,陆吟吓得几乎要把迈进去的腿再缩回来。 她的院子怎么了? 摆在那儿的十来口大箱子是什么鬼? 陆吟转身直视陆缜,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陆缜只是轻笑,也不说话,就这么弯着笑眼看她。 陆吟有那么一瞬被晃了眼,随即暗自腹诽:陆缜你这是在显摆自己长得俊吗?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刻钟时间,陆吟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不知二叔到底是何意?”言下之意是,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么玩儿我有意思吗? 陆缜道:“吟儿今日生辰,又是及笄,二叔把这十几年未送的礼物一次补上,不好吗?” 陆吟僵着脸,木木地点点头:“多谢二叔!”听他唤她“吟儿”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陆缜又道:“还有呢?” 陆吟皱眉,思索片刻,答道:“二叔盛情,吟儿无以为报!”说罢,还兀自福身行了礼。 陆缜挑眉笑道:“吟儿就没想请二叔进去坐坐?” 陆吟有些犹豫,她感觉陆缜肯定发现什么了,否则在这么忙的局势下,他还有闲工夫来逗着她玩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陆缜微笑道:“居所杂乱,实恐污了元翁的眼!不过您既然如此盛情,吟儿再推拒就是不识好歹了。二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