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松伸手抹了抹她柔软的发顶：“爸爸不是离开你了，爸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你身边。不要因为我和妈妈的事情，对你自己产生怀疑，你并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有好多的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操控的，如果命运真的来到了你的身边，我们是没有办法反抗的，我们只能沉默的接受它...”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许恒松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从小，旁人都说你是最不服管教的那个，但是爸爸知道，其实你是心里最有数的。等我去世之后，就把我火化了吧，骨灰也不必留着，替我找一条溪流，或者一处山川，随便撒了就行。当初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带她去看更远处的风景，生前做不到，就在死后完成吧。也不要替我举办什么追悼会。”

人死如灯灭，他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再给活人增添烦扰。

这俨然是一副交代后事的神情。

许柠抱紧了他的腰，睫毛上下颤抖，她急促的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眼中翻滚的泪意压了下来：“好，我都听你的。”

许恒松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继续柔声说道：“还记得爸爸小时候给你讲的故事吗？”

“记得。”许柠轻轻的点点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消无声息地滑下来，被许恒松身上的病号服吸收进去，绽开了一朵深色的花儿。

“给我讲讲吧。”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的内容就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小时候，小星知总喜欢缠着许恒松让他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许恒松哪里会这些，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讲这个老掉渣的故事。出乎意料的，催眠效果极佳，每次在他说到第二十遍的时候，她就能趴在他的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了。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初那个很好敷衍、哄骗的小姑娘就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还能给他讲故事了。

许柠一边讲着，一边在心里算着，一直等她讲到第二十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许恒松已经睡着了。

不愧是父女。

可许柠盯着他，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他哪里是困到睡着了，他明明是又陷入了昏迷，可这才清醒多长的时间啊...

泪水沾在她的脸颊上，唇边，滑进口腔里，味道苦涩难忍。她的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沉的根本喘不过气来。

她想大喊、想要嘶吼，但是只能捂着嘴无声的颤抖。

因为她答应过许恒松，她不会太难过，她会想他，但是不会太想他，她会好好工作，以后可能会选择继续半途而废的学业，她会踏实稳定的生活下去，过最普通又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