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在雨天里半明半暗的楼梯间就这么迅速地消失在视线里,沉沉的暗色侵蚀上来,扑天盖地。
突然,斜下里突然探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止住了许柠下落的趋势。那只手长得很好看,手心很热,死命地拽住她,力道大得让她几乎咬痛叫出声,可是她陷在黑暗里,连尖叫也觉得没有意义。
渐渐的,那只手好像要抓不住了,指尖呈现出竭力的苍白色。
许柠好像松了口气,她慢慢地挣脱了那股如藤曼一样裹挟着她的热意,看着那双手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只隐隐约约听到那句“等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在哪里呢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脚尖就触到了地面。面前是漆黑一片,许柠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点突破口。突然间,她好像看见了一扇虚掩着的门,从门缝里泄出一地的暖光。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她:不要靠近。
许柠却好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镶嵌着磨砂玻璃的门。
扑面而来的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水汽,耳畔传来的水龙头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擦拭的干净不染尘灰的洗漱台上摆放着已经挤好的粉色牙刷和还冒着热气的毛巾。
许柠通过墙上的镜子看到了尚且稚嫩的自己,披散着头发,穿着柔软的睡衣,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此情此景她心底蓦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
眼神不受控制地往她背后拉了帘子的浴缸移去。
浴缸里还哗啦啦地放着热水,热气蒸腾起来的雾水渐渐地布满了整个卫生间,面前明净的镜面变得模糊起来。
透过那一层迷蒙的水汽,她分明看到一只苍白干瘦的手从帘子里探出来,无力地耷拉在浴缸的圆润的沿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得足够多了,可是没有人去关掉它。不断有水顺着那只干瘦的手淌下来,坠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片水洼,那谭水洼越聚越大,慢慢地向许柠的脚下游移,打湿了她穿着的棉拖鞋,拖鞋上毛茸茸的粉色兔耳朵吸满了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那股湿冷好像从脚底顺着经脉涌上来。许柠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脸上因为睡眠充足而泛起的红晕迅速消散,隐约泛出点青色来。
整个人如坠冰窟。
虚空里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轻声又尖细的,那声音好像就在她的耳后,有湿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柠柠,你看看我”
许柠在黑暗里被惊醒了,这样的寒夜里,裹着被子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从房间偌大的落地窗往外看,还是一片漆黑,连天上的星子都黯淡无光,只有远处的一盏路灯遥遥地亮着,低着头,像一个沉默的驻守者。床头的时钟告诉她,离她入睡,不过只过了仅仅一个半小时。
许柠用食指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试图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的头疼。在这样的夜半惊醒,于她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长长地叹了口气,吁出胸口的郁气,许柠认命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白色的药片,晃了晃,倒出两片卧在掌心,也不需要喝水,生硬地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