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就地关押起来,等待城中命令传来。”
曹仁看着谢灵运骑马远去的背影,也是感叹不已。
大哥这个人,脾气倔得很,一旦了头,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军师又该以何种理由,劝他放弃屠城的想法?
谢灵运直接进了县令府,他见曹操正在练剑,也不说话,而是下马,就那样静静站在旁边。
片刻之后,曹操扛不住了。
他手中的长剑归鞘,道:“公义,文若肯定去找你了,你也要劝我吗?”
谢灵运点了点头,直接承认。
曹操笑着道:“这次我大军出动,打的是为父报仇的旗号,我屠城,天下人也会理解我。”
“文若劝我以仁义为先,会让四海归心,你又如何劝我?”
谢灵运道:“孟德,屠城是你的事,我也只是劝你三思,你若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千年之后,世人该如何评价你?”
曹操仰天大笑,抚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意气相投之人,自然会理解我。”
他的这副豪爽模样,完全不像是要屠杀城中七八万人要说的话,反而像个坦然赴死的义士。”
诚然,后世之中,曹操的毁誉也是参半。
喜欢他的人,会自动屏蔽过他屠城的事,而把他视为拯救东汉局势的枭雄,只可惜在赤壁功亏一篑。
而不喜欢他的人,则把屠城和喜欢人妻的标签,直接跟曹操绑定,然后连带着把人绑在了耻辱柱。
谢灵运打心底认为,屠城这种为了一时之愤的行为,算不真性情,而是暴虐的体现。
毕竟城中的百姓,又没杀曹操亲爹,他们是无辜的人,为什么要替陶谦买单?
“孟德,你忘了吗?”谢灵运一脸平静,道:“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陈胜吴广率先起义,接连击败秦军,但他们最终还是输了。”
曹操笑着说:“公义,此事我可没忘,你当时说过,秦国根基尚存,所以陈胜吴广失败,那是板钉钉的事。”
谢灵运点了点头,他开始深入分析,陈胜吴广的起义。
曹操命人送来了案几和茶水。
两人对坐于庭院。
曹操一脸郑重,道:“公义请赐教。”
谢灵运喝了一口茶,说:“我先前分析陈胜吴广失败,只是当时的外部原因。”
“其实他们俩失败,内部的因素,也不能忽视。”
“陈胜略有小成之时,就昏了头,开始怀疑周围人,肆意诛杀亲朋,导致自己的势力大减,这才给了秦军绝好机会,击败他们。”
“眼下我们刚刚攻入徐州,我们的终极目标是陶谦,你这一屠城,消息传出去,那徐州剩下的城池,必定是拼死相抗。”
“到时候,我们恐怕只能灰溜溜撤军,返回兖州了。”
“在乱世之中,保持清醒的头脑,认清谁是对手,谁是朋友,这一点很重要。”
曹操默默点头,承认了。
他对谢灵运的话,向来是从善如流。
“谁是对手,谁是敌人?”
曹老板低声念叨两遍之后,便幡然醒悟。
他,陶谦,袁绍,公孙瓒,袁术之间的关系,不一直是这样吗?
需要帮助的时候,袁绍就是朋友,而从长期看,袁绍就是敌人。
之前还在东郡的时候,陶谦就是路人,甚至是朋友,而现在已经成了死敌。
曹孟德若有所思,道:“公义,你的意思是,我这次出兵徐州,只需要诛杀陶谦及其党羽,点到为止即可?”
谢灵运点了点头,说:“没错,你身怀杀父之仇,陶谦断然不能放过,他的党羽,若不弃暗投明,也一并杀了就是。”
“但徐州的百姓,何罪之有,你将来占据徐州,难道不要此地的民心了吗?”
“送你四句话,首恶必究,胁从不问,秋后算账,约法三章。”
曹操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谢公义劝阻,不然今日,我必悔已,此番金玉良言,我将谨记于心,不敢相忘。”
谢灵运见状,便知道自己目的达成,就离开了县令府。
随后,曹军中将领,都被曹操召集到账下。
曹仁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咱们这城,还屠不屠了?”
曹操眼睛一瞪,道:“屠城,什么屠城?”
“你们传令下去,除了陶谦的党羽外,其他人,只要约法三章便可。”
“若是有人愿降,随我军攻打陶谦,重赏,还有,今后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屠城二字!”
“喏!”
曹军众将拱手离开。
曹仁困惑不已,他在县令府外逗留片刻之后,还是再次进门,拜见曹操,想问个清楚。
“大哥,军师到底给你说什么了?”
“杀父之仇,若是不报,这怎么行?”
曹操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
曹仁被踹过了个趔趄,嘿嘿嘿直笑,道:“还请大哥明示。”
曹操轻咳一声,感叹道:“逢此乱世,我欲平定天下,当然要分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我想拿下徐州,若是屠城,那就真的是与整个徐州为敌。”
“但咱们这次大军出征,目标只有陶谦及其党羽。”
“军师都说首恶必究,胁从不问,秋后算账,约法三章的四项原则,我们只需要遵守便可。”
“还有,你大哥我仁义之名,传遍四海,别成天成天把我要屠城挂在嘴边,这传出去,你让天下的人怎么看我?”
曹仁震惊的看着曹操,他挠着头,不敢相信。
曹操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大家那是知根知底。
什么仁义之名,当年大家还一起抢过别人新娘,这是仁义的人能干出的事吗?
娘嘞,军师到底握住了大哥什么把柄,居然把一个纨绔子弟教成了这样。
曹操见自家兄弟这样看着自己,心中嘿嘿一笑,然后抬腿又揣了曹仁一脚,道:“知道原因就赶紧滚出去,你杵这儿,我觉得碍眼。”
曹仁走了两步,愣住,回头,说:“大哥,我说个事,你别动怒。”
“何事?”
“你的脚劲,真没有军师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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