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人推着柳微之的轮椅到了御花园,此时百花杀尽,深绿叶子显得样子浓厚深重,气氛总有些寂然。
他坐在池边,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御花园景色的时候,那时倒是春色正好,不比当下。
后来他听到了还算缓慢的脚步声,偏头看到六皇子,现下也是临王的谢梓相缓步走来。
“我说那宫人为何一力说这御花园适宜我透气,要带我过来,愿是想要我在这儿会故人。拜见临王殿下。”柳微之看自己周围已经没了人,想通了其间的关窍,却没有半分入了局的难堪。
“的确是故人,没想到再见,柳兄当真成了我的姐夫了啊?”谢梓相笑着绕着柳微之转了一圈,发出可惜的叹息声,“就是这腿,的确坏的不是时候。”
“早在当初,就该坏了。”说着谢梓相又换上一副笑脸。
谢梓相比谢梓材还小一岁,却是已在西疆历练了五年的人,不比皇城中娇生惯养的皇子公主,年纪虽小,却有满身的桀骜肃杀。
“若是当初就坏了,微臣现下又怎么能与皇太女殿下结缘呢。说到底,我还该谢谢六皇子不是吗?”柳微之的手不小心放到那叶丛里,手背上多了一条口子。
他不明谢梓相的来意,也知道今日的祸事是躲不过去了。
谢梓相脸色微变:“的确啊,当初柳兄一句‘六皇子适才来过’,就让我被放在叔叔家养了两年,而后又被放逐西疆,柳兄倒是成了搭救皇太女的功臣,一路官途顺遂啊……”
“不过柳兄明明知道,并不是我推皇姐下水的。”谢梓相突然转身抓着柳微之的木轮椅俯身对他说道。
看着脸色有些狰狞的谢梓相,柳微之并没有过于惊慌,微微转头道:“所以臣只是说,六皇子适才来过,而非,六皇子推皇太女下水。”
听到这话谢梓相便笑了,御花园此时并无人,他也隐忍着笑,发出“咯咯”声。
“所以我一早就说,你俩合该成亲,还没个关系的时候就狼狈为奸了,合伙陷害我,现下我倒是很期待你们还能做出什么来?”
“我才从西边回来,是来贺柳兄与阿姐大喜的,在此有礼了。”说着谢梓相还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临王想来是料定了今日一定会与我单独见面啊,才在此有心贺我大喜。”柳微之看着谢梓相神色微变。
“柳兄怀疑我监视东宫?这样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只是这琼国公夜访东宫,还是皇太女大婚之夜,这样的消息就算不刻意打听也总会到我跟前。但凡消息灵通一些也知道琼国公究竟是遇上了何种祸事才会做出这番不合礼法的举动。”
“而且,他们若要商议这件事,一定要闹到皇上面前,也一定,不会让柳兄知道,”谢梓相缓缓道来倒是显得惬意轻松,“柳兄还真是……可怜啊。”
还能是什么事,能让薛邈如此着急的家事,必定与他不争气的儿子有关系。
“那不知临王殿下究竟要与我说什么,非得挑这个地方。”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四皇姐昨日得了些消息,想着要让您这位驸马早些知道,故托我来告知。”谢梓相仍旧笑着,柳微之却不为所动。
四皇女谢梓棠与谢梓相乃是一母同胞,傅贵妃所生,这样想来倒是合情合理。
“我四姐一向惜才,自你出事之后每每痛惜,对那天的事总是疑虑颇深。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追查了这几个月,偶然发现,那猎场养马的一个马夫,昨日,竟然出现在了东宫。”谢梓相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手指在柳微之的轮椅上敲了两下,仿佛扣在柳微之心上。
“多谢二位殿下好意了。”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谢梓相先是凝神看了柳微之一眼继而道:“我二人自然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希望柳兄,能够保重自身,莫要轻信,免得害苦了自己。”
“臣敬承四殿下好意。”柳微之眼睫微动了两下,面上寒凉,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只是他在想,这四殿下也真是有趣,让自己的弟弟来告诉他这个消息,还真是做足了不问他事的清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