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爸妈才会那样,你如果乖乖的,家长省心,没准就不会——”
话未说完,秃顶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视线。关不语那双放空的眼睛忽然就半眯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视力不好了,她是真的在瞪他。
十七岁的关不语就站在那,手攥着书包带子,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
这样一个看上去甚至有些孤单的女孩子,却让秃顶忽然有点难以直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总觉得如果再说出点什么,他就会被关不语揍。但身为大人的尊严却使他再一次张开嘴巴,而关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秃顶开口,关不语抬起手,而方然然则若无其事地出现,轻轻地拍了拍关不语的肩头。
“要迟到了。”
关不语回头,方然然那张冰山脸一下子就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抬起的手放回原处,秃顶顿了一下,背起手说:“你先走吧,中午的时候再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谈谈。”
关不语越过他和方然然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低声说:
“老子死都不去。”
“要翘?”
方然然对这些好像习以为常,她淡淡地问,关不语哼了一下说:“吃完午饭就走。”
因为今天周一,食堂午饭有水煮鱼套餐。
“......倒是挺爱吃豆芽菜。”
方然然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这么说,被揭穿的关不语脸颊瞬间上了层红色。
“在豆芽菜里找肉也是一种乐趣!”
“还有,我都说过别擅自分析我在想什么了。”
关不语抱怨起来,方然然却不以为然。但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冷不丁地说了句:
“准确率99%。”
“什么啊。”
她们俩人进了教学楼,走廊里一些人一看见她们就纷纷让出一条路,非常方便。
所以每天早上掐着点和关不语一起进学校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方然然心想。
就跟遛狗似的,这儿有恶犬,离我们都远点。
关不语并不知道自己在方然然心里已经变成了一只功能性的恶犬,她扬起眉毛问了一句。
方然然耸耸肩:
“通过分析预测你的行为,毕竟你脑子小脑回路还直,所以基本没出过差错。但偶尔还是会出错,就比如刚才。”
关不语一点儿也不反驳方然然对她脑袋的恶劣评价,因为她自己也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不然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方然然,脑子好的人好像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刚才,我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无视秃顶,但我没想到你真的打算要揍他。”
她们在教室门口站定,关不语弯下腰瞅了眼自己的伤口,不怎么痛了,但还是要注意一点。方然然追问她:“所以秃顶说什么了?把你激成这样。”
关不语没回答,她只是问:“你有创口贴吗?我怕血流出来。”
方然然于是就伸手掐她后颈,妈的,怎么跟拎小猫似的,而她关不语还偏偏吃这招,因为方然然不仅是个冰山脸,手的温度也是四季如冰,每次都能把她掐出一堆鸡皮疙瘩。
关不语甩开她手,方然然跟变魔术似的用另一只手递给她创口贴。
真不愧是方大人。
关不语撇撇嘴,她接过创口贴,贴的时候闷闷地回答了方然然的问题:
“他说了我爸妈的事情。说我爸妈离婚都是我造成的,你说,大人为什么总能找到一堆借口把事情都推到小孩子身上?”
“噢,就因为这事。”
关不语起来的时候听见方然然这么说,差点就想要挥起拳头揍她,而方然然脸上总算出现了点变化,但这变化却是懊悔的神色。
“失算。我该猜到的。”
“我真的要揍你了啊?”
关不语作势举起拳头,方然然立刻先她一步进了教室,留下一句:
“别。你关不语天生怪力,我体质贫弱,我有设想过,你一个拳头就能把我送进医院。”
你知道就好。
关不语嘟囔着也进了教室,坐到座位上后她才发觉不对劲,她猛地用手指戳前桌方然然的后背问她:“不是,你平时设想那种事干什么?”
预备铃响了,教室里的吵闹渐渐歇息下来,班主任走了进来,关不语记性不好,又不怎么听课,所以到现在也记不住班主任的名字,但她爱给别人取绰号。
比如傻大个,比如好人,比如秃顶,比如大嗓门就是班主任。
大嗓门的声音特别洪亮,他一开口关不语就听不见方然然的回答了。
据她对方然然的了解,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掐准时候说的,也就是说,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关不语在后头自顾自气成一个刺猬,而这一次,她对方然然的分析也是准确的。
因为方然然说的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她说:“毕竟养狗的话得提前给狗打疫苗,防止咬伤。我没那个条件,所以只能确保自己被你这只恶犬咬到的时候能及时打一针狂犬病疫苗。”
换句话说就是:哪天我要是被你揍了(根据我的性格,这个可能性有点高),我得确保我能好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