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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钟前,叙利亚的街道发生了一起暴动,有几个平民被爆头,血溅了一地。出事的地方没人敢靠近,路过的车辆飞快驶过,扬起的灰尘有些落在尸体身上,有些飘向墙上凹进去的弹坑。    周围有人远远往这边探头,眼神戒备又麻木,然后各自走开了。    街边停着一辆车。姜皙是个摄影师,过来这片拍摄,因为前面的qiang战,车里的安保有点不安,他想先看情况再打算。    姜皙无所谓。她举起相机,看到地上的人睁着眼,一只手蜷缩状,指甲感觉要抓进水泥地里,头部也源源不断在出血,出血量就像洗衣机的排水管破了一个洞,泡沫一点点往外冒,视觉上的冲击让她有点不适,蹙了蹙眉。    “这些尸体怎么办?”她暂停拍摄,看向安保。    安保回头,神情带着紧张,“会有收尸队的人过来处理。”     “怎么处理?”    “或许拖去垃圾场,或许丢到乱坟岗,再集中焚烧。运气好,会有家属来认领身份的。”    “是么。”姜皙看着叙利亚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奇形怪状的云朵扭曲在一起,像足了一群可怖的怪物。    生命在这里,犹如草芥。    她忽然没了心思,转头静静地看着街道。    对面走来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事实上,街道上有人往来是正常的,但他在尸体前停下了,微低着头。    姜皙盯着他的身影,片刻后,嗅出了一丝沉重。    那里有他的亲人、或者同伴吗?    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太冷静了。既没有上前辨认,也没有悲悯痛哭,完全是陌生人的反应,但看上去又并非好事之人。  一个军人还会对这种场面有触动吗?    而且她还留意到,对方是黄种亚洲人。    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她求证旁边的人:“Mark,他是什么人?”    安保也注意到这边了,拧眉,语气夹着微妙:“merary。”    雇佣兵。    果然没错。    “他们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恶徒,没有信仰。”安保觉得有必要再次表明态度。    姜皙听出Mark的意思,没作声,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拍下了男人的侧脸。    对面的人默默抽着烟,大约10分钟后,用军靴碾灭地上的烟头,然后扯下脖子的围巾盖在了尸体脸上。    姜皙维持着一个动作,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眼珠机械地随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移动。    她的脑海像乱麻一样交织着,想到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是,直到街道上的人声重新灌进来,她如梦初醒,补了几个镜头。    起风了,黑色围巾的一角被吹起,又摇摇欲坠地落下,再次遮掩了之前那份裸露的轻|视,让死去的人变得体面多了。    姜皙眼眶莫名一热。    如果生命被珍视,就会得到这样的温柔以待。    安保从刚才起手里的对讲机就没停过,挂机后,看了过来:“姜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今天就待在房间别出去了。”    姜皙压下那个男人带给她的短暂悸动,一双丹凤眼衬得脸色极淡:“出什么事了?”    “预定的路线不太平。”    意思很明显。    姜皙却好像听不懂,“情况不特殊,没必要取消行程。”    安保沉默。他接这个活的时候,谢唯打过招呼,让他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别由着这个女人乱来。    两人接触的这几天,她的脾气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姜小姐,因为谢唯的缘故,我必须要完全担保你的安全。”他又想起了前几天:“你之前好几次独自外出,已经让我很为难了……”    这次轮到姜皙沉默。过了一会,她反佛自言自语:“出事了,也没关系。”    安保听不懂这句中文,茫然地看着她。    “走吧。”姜皙看向窗外:“回酒店。”    *    三个月后,中国。    姜皙在工作室忙到晚上11点,电话响起,是姜霖打来的,她接听了。    “喂,是我。”    姜皙叫了一声爸。    “听说你去叙利亚了,回来没有?”姜霖的声音一向平稳。    姜皙点着鼠标,“两个月前回来了。”    “……噢。”    两人沉默。    姜霖又说:“你林姨也知道了。”缓慢的呼吸声传来:“她一向由着你,倒也没问什么。”    “嗯。”    姜霖是个内敛的人,姜皙和他也不多话,对话很快又中断了,气氛有点尴尬。    “我这边挺好,您注意身体,挂了。”    姜霖的呼吸快了一些,“等等。你还缺什么?需要钱就和我说。”    “……好。”    两人清楚,有些话,不过是为了让彼此的心里都能好受。    挂掉电话,姜皙转转脖子,太阳穴两边涨得疼。    她收拾好东西出来,外面本来轻松的氛围,瞬间噤若寒蝉。    “姜总。”大家一脸拘谨。    姜皙不管事,也不管人,工作室的大小事务都是姜霖安排人处理,她担着虚名,每次听到姜总两个字,都在心底发笑。    “下班吧。”    和他们相处,她没有特别的公事公办,也不太热络,中间总是隔着一层东西,就像她和姜霖一样,永远走不近。    但不代表父女间没有亲情。也仅此而已。    姜皙取了车,融进了拥挤的闹市中。    街边水泥地上支着不少简陋的矮桌,塑料椅,大排档的老板打着赤膊在颠勺,一团火从锅里窜起,瞬间点亮了夜色。    丁零当啷的锅铲碰撞声,混杂着人声、喇叭声,热闹非凡。    车里异常安静。姜皙有点烦躁,打开了音乐,将音量调整到最大。    她回到住处,这片是B市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里面是简单的黑白色调,她经常全世界到处跑,东西也不多。    关上门,屋里回荡着轻微的回声。    随后进了浴室。洗漱台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实际上她很懒,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一路扫过去,她看到了角落那枚刀片,上面透着寒光。    她拿了起来,指尖在刀片上摩擦,一寸寸地感受着它的冰冷。手指不小心被划到了,有血流出来,白色的灯光映着红色的液体,看着触目惊心。    刺痛让她稍稍清醒。她打开水龙头随意冲洗了一下伤口,就不再管它了。    洗完澡出来,她躺到床上刷网页,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中国游客在南非遭遇抢劫,其中一人受伤,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姜皙看着上面的内容出神。    第二天,她订了机票,目的地,南非。    一下飞机,热浪袭来,冲的她头晕目眩。    南非,这是一个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狂野又热情的国家。    姜皙在机场兑换了当地货币,出去后,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前往预定的酒店。    她这次纯属临时起意,没有任何目的,待到哪天都说不准。    一走一停,她手里多了些当地的小玩意,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起初没在意,第二下的时候,后面的人低沉地“嘿”了一声,她心里咯噔起来。    她查过攻略,这边的治安一直不怎么好,只是心存侥幸。    “女孩,有空吗?聊聊天?”    姜皙转身,眼前出现一张黑脸,表情轻浮,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她没说话。    黑人耸耸肩,怕她没明白,提醒道:“你在机场换现金就被我盯上了,跟了一路,把钱拿出来吧。”    姜皙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个人没有丝毫忌惮,脸上公然写着:老子要抢钱,也算脱俗了。    她将行李箱溜到身边,淡淡道:“没钱。”    黑人盯着她的包,看出是个名牌,具体是个什么牌子,他没想出来,然后冒出蹩脚的中文:“不开玩笑。”    姜皙再次沉默。    “我只要钱,乖乖配合,不会伤害你。”黑人的语气稍稍不耐烦,或许也不想招来警察惹麻烦,还算收敛。    姜皙看着街上三五成群的行人,她还是那句话:“我没钱。”    其实她很清楚,在潜意识里,她想激怒这个人,她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    黑人直接上手了,去抢她的包,姜皙拿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shit!女表子养的!”黑人吃疼,终于怒了,拿出qiang抵在姜皙的腹部:“你他妈找死!”    南非是个qiang支拥有合法的国家,几乎人手都有。    扳机叩响的声音,就像一根钢线,砰地在姜皙脑海炸了一下,她的手心有些出汗。    “哥们,冷静点。”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急促,但有力。    两人同时抬头。    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走来。    黑人看着他的体格,又打量肤色,以为两人是同伴,暗自咬牙:“别靠近!如果你想和朋友安全离开的话。”    “放轻松,我可以给你钱。”卫东微举着手,表示没恶意。    他对街头抢劫这种事,见怪不怪。    黑人去抓姜皙的手臂,将qiang口顶得更深了,心里分析卫东话里的可信性。    而从卫东出现那刻起,姜皙的注意力完全胶在他身上。    两人遇见过一次,就在叙利亚,在那些尸体附近。甚至他的照片,一直夹在她的钱包里。    她几乎瞬间就认出他了。    此时黑人见卫东很老实,松了一口气,“你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卫东拿出1000兰特,折合人民币大约500多。    黑人乐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嫌少?”卫东看着他。    他和保护区的同事出来办事,身上并没有带多少现金,事发突然,他也是出于直觉才走过来。    “是少。除了你的,这个女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也要交出来!” 他一开始的目标只有女人,看着就是有钱人。    卫东看向姜皙,后者低着头,突然笑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