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言正迷迷糊糊间,突然身子向前飞去,“砰”的一声,摔倒地上,疼得厉害,耳旁传来一阵大笑声。疼痛让向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绳子捆了起来。再回头一看,只见七个剃头光额头,留一条辫子盘在头顶,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皮裤子,全身油腻不堪的人哈哈大笑。这七人个个肌肉虬结,胸口生着髭髭黒毛,伸出手来,无不掌巨指粗。
向言又惊又怕,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大汉甲一鞭子打来,喝道:“反贼,你有多少同伙?藏在什么地方?老实交代,尚可活命。若有半句虚言,诛你九族。”向言一愣。大汉甲又是一鞭打来:“反贼,还敢嘴硬。”大汉乙道:“不要打了,把人交给王爷,我们定有赏赐,要是打死了,就没有多少赏赐了。”其他几人都深以为然。
大汉甲将捆向言的绳子的另一端拿在手里,骑马奔驰,向言在马后追赶不上,被拖在马后,弄得浑身是伤。那几个大汉看得哈哈大笑。不过幸好那几个大汉不想要向言性命,每过一段路程,就收马慢走。
向言在路上看到那些行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脑后都留着辫子,十分疑惑:“为什么这些行人都打扮得这么奇怪?那几个绑架自己的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路上行走,那些行人即没人打抱不平救自己,也没人帮忙抱警,反倒像很怕这些人似的。”
昨天晚上向言吃完十三岁生日蛋糕后,就上床睡觉了。半夜的时候,自己被胸口的一阵阵疼痛疼醒了。大半个小时后,疼痛突然加巨,自己直接被疼晕了,再醒过来就被这群奇怪的人绑到这奇怪的地方了。向言仔细回想了很久,始终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绑架的。在看看太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难道自己晕了很长时间?
那几个大汉在往回走的路上看到一个小酒店,大汉乙道:“肚子有些饿了,先吃些东西在回去吧!”其他几人都点头说好。七人进去后,分两张桌子坐下,向言在一旁站着。那几人都大声叫嚷:“快拿酒来,牛肉肥鸡,越快越好。”那酒保忙应道:“是!是!”摆上筷子,问道:“客官,吃什么菜?”那大汉甲怒道:“你是聋子吗?”大汉甲突然伸手,抓住酒保后腰,转臂一挺,将他举了起来。酒保手足乱舞,吓得哇哇大叫。那几名大汉都看得哈哈大笑。大汉甲一甩手,将酒保摔倒店外。酒保大叫:“哎呦,我的妈啊!”众大汉又是齐声大笑。
旁边一个桌上,一个小孩突然大声说道:“喂,大个儿们,我这个朋友说他一个人能打赢你们七个。”众人齐声望去,只见那桌上坐着一个大汉和一个和向言差不多大的小孩。大汉丙问道:“小娃娃,你说什么?”那小孩道:“我这个朋友说,你们欺负酒保,不算英雄好汉,有种的跟他斗斗。”那大汉甲怒目圆睁,对着那大汉辛道:“王八蛋,是你说的吗?”那大汉辛也不说话,提起酒壶,向大汉甲砸去。大汉甲用手去挡,“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大汉丙扑将过去,大汉辛飞脚踢出,正中小腹,大汉丙登时直飞出去。其他五名大汉“混账,王八蛋”乱骂,纷纷扑去。
向言见此,趁机向后堂溜去。突然间一根筷子飞来,正中他右腿的腿弯之中。向言右腿麻软,摔倒在地,在也动弹不得。只是不断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也不知道谁胜谁负。只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道:“你又要给我服药,那不是存心害死我吗?这药只要多服得半分,便要了我的老命。咳……咳……你这孩子,真是胡闹。”又一个小孩的声音:“孩儿实在不知道,以后不敢了。”老人道:“还有什么以后?咳,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小孩道:“公公,这几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只怕是反贼。”
老人道:“你们几位朋友,是哪里的布裤?”大汉乙道:“回公公的话,我们是郑王爷府里的。今天我们去打猎,正好遇到这个发匪。本来准备带回王府教给王爷审讯的,没想到遇到这两个反贼。今天要不是公公出手擒住了这反贼,我们的脸可丢大了。”老人哼了一声,道:“那……那也是碰巧罢了,咳……咳,你们也别惊动旁人,就把这汉子和那两个孩子送到大内尚膳监来,就说是海老公要的人。”几名大汉齐声答应。
向言听到他们说什么“公公,大内,王爷”,又想到这里的人的奇怪打扮,心中一惊:“难道我竞然到了清朝?清朝号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难道因为我没有剃发才被当成反贼?只是那个老太监把我要到皇宫中干什么?他是要跟那个什么王爷抢功还是要让我做太监?”想到这里,向言心中一阵发苦。
老太监又道:“还不快去叫轿子?你看我这等模样,还走得动吗?”小太监答应一声,飞奔离去。只听到那老太监不住咳嗽,又听到当初出言挑衅众大汉的小孩骂道:“痨病成精老乌龟……”
过不多时,小太监走了回来,说道:“公公,轿子到了。”那老太监在连声咳嗽声中离去。众大汉又叫了几顶轿子来,又在向言口中塞了块布,用黒布蒙了眼睛,放入轿中抬走。向言在轿中昏天暗地,又是担心被当成反贼处死,又担心成为太监,在七上八下的心情中行去。有时轿子停了下来,有人盘问,轿外的大汉总是回答:“尚膳监海老公叫送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轿子停了下来。大汉乙的声音传来:“海老公要的人送到了。”又听到那小太监的声音:“是了。海老公在休息,将人放在这里便是。”大汉乙又道:“咱们回去禀报郑王爷,王爷必定派人来谢海老公。”小太监道:“是了,你说海老公向王爷请安。”大汉乙道:“不敢当。”跟着就有人将向言从轿中抱了出来,提入屋中放下。听到众人脚步声远去,又听到海老公的几下咳嗽声。向言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海老公偶尔咳嗽之外,再无别般声音。向言手足被绑,手指脚趾都已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海老公似乎把他们忘了,浑没理会。有心逃跑,绳子绑得甚紧,又解不开。
过了良久才听到海老公轻轨叫了一声:“小桂子!”那小太监应道:“是!”只听海老公道:“将他们三人松绑,我有话问他们。”小桂子应道:“是!”向言听到咯咯之声,过了一会,自己手脚上的绳子已被刀子割断了,跟着眼上黒布被揭开。向言睁眼看来,只见自己置身之处是一间大房。房间中物事稀少,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海老公坐在椅子上,半坐半躺。双颊深陷,眼睛半开半闭。此时天色已黒,墙上安着两座烛台,各点着一跟蜡烛。烛光在海老公腊黄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摇晃。
小桂子取出那大汉和向言口中的布块,又准备取那小孩口中的布块时,海老公道:“这小孩嘴里不干净,让他多塞一会。”小桂子道:“是!”海老公又道:“拿张椅子过来,给他坐下。”小桂子从隔壁房间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到那大汉脚边,那大汉便即坐下。那大汉身边的小孩往地上一坐,向言在一旁站着。
海老公先问向言:“你是谁?为什么没有剃发?”在估计到自己来到清朝后,向言就开始给自己编造合适的来历:“我叫向言。当初我爷爷带我们全家去海外。三年前,我爷爷去世。我爸爸说要落叶归根,带我们回老家。谁知我们一登岸就被人追杀,逃了几天后我就被抓了。”海老公点点头,道:“大清之内,都要剃发。朝廷有旨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你们没有剃发,自然会被追杀。这样吧,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帮你剃发,再把你放了。”向言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海老公对小桂子道:“带他去剃发,更衣。”小桂子带向言去内室。内室中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还有几口箱子和一口大缸。小桂子打开一口箱子,取出一把剪刀,在向言头上乱剪,搞得向言头上像狗啃过似的。又给向言戴了顶帽子,脑后绑条假辫子。又拿过一套衣服让向言换上。向言心中一惊:“怎么这衣服的样式和小桂子的衣服的样式一样?海老公已经打算让我当太监了吗?”向言不由一阵迟疑,小桂子在一旁催促道:“快点,海老公在等着!”向言不得已,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中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搞死海老公。小桂子和向言出去后,海老公对向言说道:“日后如有人问你,你就说你叫小向子,是尚膳监海老公房里的。”向言道:“是。”海老公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从包里用指甲挑出一点粉末,弹入茶杯,又倒了一杯茶,对向言道:“喝下去。”那大汉在一旁骂道:“对一个小孩子下毒,算什么英雄好汉?”海老公微微一笑,道:“我本就是一个卑劣的奴才,下贱的苦命人,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向言心中暗恨,被迫喝下毒茶。海老公道:“小向子,我给你下的是慢性毒药,要一年后才发作。你替我好好办事,到时候我自然给你解药。”向言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