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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如同大多数的久别重逢剧情一样,一个人问‘过得好吗’,另一个人答‘还不错,你呢’,叶子骞和初然也没能免俗。

这些虚假的问候,除了能在外人面前装一把,真的是毫无用处。

初然听着这话,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叶子骞线条感流畅的脸。

不过须臾光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便如走马灯似的在初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爱脸红的男孩子。

2010年夏天,在还有蝉鸣的时候,裴梅带着初然搬离了原来的家。

初斯年和裴梅婚姻中的七年之痒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从偶尔的争吵,演变成无休无止的冷战。

对于这些,初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依旧好吃好睡,穷混日子。

亲戚们看着那夫妻俩状态不对劲,每每拐弯抹角地提点初然她爸妈有可能离婚时,都被小丫头一句话给堵回来。

初然说:“不就是离婚吗,迟早的事儿。”

这豁达的劲儿,也不知道随了两方的谁。

直到最后,这拖泥带水的婚姻画上句号时,初然竟比她亲生父母更生出种解脱的感觉。

搬家那天,她终于放肆了一把,背着裴梅,将那些沉重的复习资料全数当废品买了,连同暑假作业一起。

没赚了多少钱,连买杯奶茶都不太够。

但一想到从今往后的生活里,王后雄薛金星通通靠边站的时候,初然心里的喜悦就像点燃的二踢脚,炸了个噼里啪啦。

然而,初然的这种快乐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高三开学的第三天,她就因为把作业扔了而被班主叫到走廊里罚站。

在那时,没有什么错误是一顿罚站和请家长解决不了的。

下课时,她便规规矩矩地站着,忏悔的样子蒙骗了所有人;而楼道里没人时,初然便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十班在主教二楼,主教正对着学校大门口。

透过悬铃木的缝隙,她可以看见各路的行人。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两个人撑着伞进了校门。

由于伞的遮挡,她看不到脸;但从衣着打扮上看,显然是家长和学生。

初然猜测,那男生应该也是被请了家长。

只是,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严肃的气息,俨然是副好学生模样,怎么看都和她不是一类人。

她正纳闷时,就见那位家长先是抬了下头,而后转身冲少年说了什么。

紧接着,那把黑伞下的人也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射向初然这个方向。

没多长时间,就又低下了。

距离隔得太远,初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她近视眼,甚至都没太看清那个男生的容貌。

但不知为何就极度肯定,那男生长得一定很好看。

课间,宋焱走出教室,见初然垂着头,立刻凑过来打趣:“然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初然没说话,嫌他烦,连个眼神也没赏他。

宋焱却不自知,他抬手薅了下初然毛茸茸的脑瓜顶:“难得见你这么乖啊。”

初然向旁边微微侧身,躲开了宋焱作恶的大手,反击道,“宋焱,先撩者贱,走远点儿。”

说完,她顺势向后倚去,靠在刚刚趴过的地方,定定地看着教室里面。

刚开学没几天,虽然是高三年级,但教室里并没有形成太好的学习氛围,课间时大家如同前两年一样,该玩玩该唠唠。

除了墙上多出来的几条鼓励性横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改变。

“这次开学考试,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倒数第一啊。”

初然那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让宋焱无话可说。他狠狠点了点初然的后背,戳得她肩胛骨都有些疼,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四个字——

——不知死活。

可没多一会儿,宋焱就又笑了,被气笑的。

也是,初然要是知道死活,那真是…母猪不止能上树,还能飞。

他装模装样地冲初然报了个拳,嘴里却不忘继续挖苦道,“来,侠士,说说您是怎么想的。作业扔就扔呗,反正老师们也知道你什么德行。但是复习资料你都给扔了,高三还混不混了,您咋不直接退学呢?”

为什么扔了所有的复习资料,初然到现在想到的唯一能勉强说服自己的理由,大概是因为父母离婚,她开始叛逆了。

可这些话,她实在是不能以玩笑似的口吻说出口。

初然瞟了一眼宋焱的脸,微哂:“原来你这么希望我退学?”

“我……”宋焱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瞥到几个人影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老师来了…您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他便从初然身边快速弹开,仿佛只是路过一般。

初然也站直了身体,目光迎上去。

班主任张帆没有初然预想中的那样绷着脸,反而是笑着,连带着五官也柔和了不少。

他身边跟着个穿黑衣的少年,手里提着把黑色的长柄伞。

黑伞?

思考了半秒时间,初然恍悟,是她刚刚看到的那个男生。

老张说了些什么,本就微扬的唇角划出了更大的弧度。

他看向少年的眼神,与平常看他们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那里面饱含着一种情绪,是迄今为止初然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后来在山区支教时她才明白,那是一种看到了希望的眼神。

男生比老张要高出许多,听老张说话时,他得低着脑袋,除了必要时嗯一声,其他时候都抿唇不语。

缄默得过分。

老张领着男生直接进了班门,初然与他擦肩而过时,闻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特殊味道,不同于其他男生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时的味道,他的味道有点儿像是小时候吃过的大白兔奶糖,浓郁又香甜。

到底是个不一样的人啊。

初然暗戳戳地不屑,但眼神很诚实地一路追随着男生的身影,直到他上了讲台。

少年站在讲台上,稍有拘谨,线条流畅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手背上青筋微突。

“大家好,我叫叶子骞。”

声音明朗干净,穿透力极强,还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教室里一片宁静。

几秒后,忽然掌声雷动,将叶子骞这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自我介绍横空阻拦,确切的说,是将他从词穷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或许在别人眼里,叶子骞高冷不苟言笑,连话都不愿意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