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季萦正与香榧两个分装蒸好的花露和精油。香芸进来道:“姑娘,太太让您去老太太处呢,说是姑太太来了。”
季萦听了不敢耽搁立马让香芸和香榧两个侍候她换了见客的衣裳,便匆匆赶去了荣寿堂。
季萦到的时候花厅里只老太太与三房的几个姑娘,大太太和陈氏已经带着各房的儿媳妇去二门处迎接了。府里的姑太太时隔多年第一次回娘家自然不能轻慢。
季萦坐在绣墩上见上首的老太太今日穿了身檀色妆花缎秋香色滚边对襟长袍面上神思不属却又精神有些激动。
看来老太太这些年虽没明说,但也是十分惦念女儿吧。
季萦一旁的二姑娘等了这半会儿,有些无趣便低声与季萦搭话:“前些日子二叔一家回京时也没有这般隆重怎么今日姑母回娘家却要这样劳师动众?”
这话颇有些挑拨之嫌,若真是不经事的孩童只怕此时已经对这还没进门的姑太太一家有了微词。
季萦心里有些无奈,面色却一片严肃。她撇了眼二姑娘,开口道:“二姐这话可不对姑母出嫁多年,祖母甚是想念,今日是姑母第一回回娘家大伯母与我娘代祖母去迎一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何来劳师动众一说?”季萦的声音虽不大,但也能让屋里的人都听见。
一时屋子里的人都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二姑娘涨红了脸朝老太太道:“祖母,我我没有”
不等她说完,老太太便皱眉道:“既然不想在这里便回去吧!”
二姑娘大惊,忙起身跪下,哭求道:“祖母,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她今日若真被赶回去,那这不敬长辈的名头就会立马被坐实,她以后还有什么好前程。
今日到底是个喜庆的日子,老太太也不愿多生事端,而且女儿头一回回娘家就惹得侄女儿被罚,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因此她见二姑娘是真心悔过,就让她起来了,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二姑娘重新坐在绣墩上,紧紧盯着季萦,眼里止不住的羞愤,但到底再不敢多说什么。
大姑娘见了面上闪过讥讽。五姑娘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三姑娘时不时得抬头打量季萦一眼。
三姑娘总觉得自从回京后,她这位六妹就与从前不大一样了。好像以前被刻意掩盖的光芒如今慢慢地被显露了出来。她想起上次季萦与大姑娘交锋却丝毫不落下风,还有这次对待二姑娘的挑拨锋芒毕露,毫不相让
她曾听四姑娘轻蔑的说过,六妹虽是嫡出,可却没有一点嫡女的派头,那时她深以为然。如今再看,她想也许她们从来都小看了六妹,太太这样厉害的母亲又怎会真的教出一个性情绵软的女儿呢。
季萦气二姑娘言行不端,所以才让她吃了教训。可却不想因着这事坏了老太太的心情,因此她起身去了老太太跟前,祖孙两个说着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哄的老太太笑呵呵的。
有小丫头禀报:“太太们来了”
季萦听到声音抬头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色革丝绣葫芦纹褙子的中年妇人被大太太和陈氏簇拥着进门来。
老太太一眼瞧见多年不见的女儿,不由的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悲喜交加,老泪纵横。宋毓琴见母亲如今头发花白,再不复她未嫁时的精神,也是泪如雨下,哽咽难言。母女两个抱头哭了半晌,才被大太太等人劝着止住了。
老太太平复了心情拉了女儿坐下,细细打量,见她眉色舒展,神色张扬,便知她这些年确实过得很好,如此才将这些年对老太爷将女儿远嫁的怨气稍稍去了些。
“你这个没心肝的,十几年了也不回来看看我,丢下我这个老婆子为你操碎了心。”太太抱怨道。
宋毓琴看着母亲已经老态毕现的面容,不禁深深后悔,她哽咽道:“母亲,都是女儿不孝。”
老太太到底念着女儿这些年地不容易,只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不忍苛责。
陈氏笑着打圆场道:“娘快别伤心了,看在阿琴带来的这一双出色的外孙面上,您好歹消消气。”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立马转圜过来,老太太也收了泪眼朝着下首看去。
谢越霖和谢意尔一齐跪在地上的蒲团上给老太太见礼。喜得老太太让他们起来后,又拉着在跟前细细打量问些日常里的话。
季萦站在老太太一旁也打量着这两个表哥表姐。表哥谢越霖面容俊雅,玉树临风,通身气质与她大哥宋子固有些像,只是面色有些过于板正,不如宋子固那样平易近人。而表姐谢意尔季萦一见她便不由有些惊艳,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是容色姸丽,举止端方,姿态豁达,真真似一朵人间富贵的牡丹花。
这厢老太太终于看罢了两个外孙外孙女,遂让季萦与众姐妹与宋毓琴见了礼,又指着屋里众人一一为外孙和外孙女引荐。
谢意尔见过了屋里的众姐妹,只觉外祖家不愧是京中名宦之家,教养出的姑娘皆是姿态规矩,气质出众。
众人俱都相互厮见过,老太太就让刚才陪着一起进来的宋子羡领着谢越霖去了外书房老太爷处。谢越霖是男客,年岁已足,到底不好在内院里多待。
谢越霖走后,谢意尔陪坐在老太太一侧的榻上,一边听着母亲与外祖母、舅母们说话,一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对面季萦的身上。
见季萦不过十的年岁,身量虽小,但骨骼匀称,体态风流,眉目如画,一颦一笑亦诗亦韵,灵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