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士杰带岑沧海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听雪堂还未重建的废墟。
听雪堂上任主人聂君雪故去,现在名义上是归岑沧海管,但岑沧海从来没有说过重建的问题,所以其他人也十分有默契地保持原样。
黎士杰走过去的时候,岑沧海以为黎士杰是找到了地道,他面色平静,脑子里飞速寻找对策,但黎士杰引他去的地方不是地道,而是废墟后的松林处。
这一排松树,是岑沧海小时候和聂君雪一起种下的。
房屋倒塌时,这后面的松树也被波及,但种了整整一排,总有侥幸活下来的。
黎士杰指了最角落的一颗还活着的松树:“殿下请看。”
岑沧海步履从容,依言往前,扫视一遍,看到松树根部的土壤时,目光微凝。
“士杰入兖州带来的人里,恰好有寻踪方面的奇人。自半月前入过国公府后,那人告诉士杰,国公府里所有泥土都被大雨浇湿,痕迹全消。查探本该十分困难,但就在五天前,他发现齐国公的书房里的相思豆是新种的。”
黎士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泥土翻开,只见上面的泥土是新鲜的黑色,下面的却泛黄,他指给岑沧海看:“听府中婢女说,一个半月前,正好是聂将军……没多久,府中就借着装扮灵堂的理由,大肆采买用于寄托哀思的花卉。”
“再一细听,齐国公竟然干脆把整个听雪堂都翻种了一遍,待到棺木下葬后,又将之前买来的草木移除。除此之外,只买了两株相思豆种于堂前,而后世子殿下赶回兖州,相思豆也移栽到书房。种种迹象太过巧合,那人便连夜禀报士杰,趁着夜色,终于找到这里。”
黎士杰字字沉重,充满哀伤:“殿下可再往下挖,除了表面上这层新土,下面的土都被药液浸湿,这棵松树的根长期被药液侵蚀,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岑沧海瞳孔骤缩。
药,浸湿,翻种。
这三个词连起来意味着什么,岑沧海不敢细想。
他十五岁被送往国子监,整整两年,除却每次春节回来,中途都见不到聂君雪。
他以为她过的很好。
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岑沧海的脸陷入阴影中。
黎士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黎士杰试探性地说:“殿下息怒。”
岑沧海抬眼,表情淡漠,声音轻到要消失在风里,他说:“我有什么可怒的呢?”
有什么可怒的?
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
多简单。
平静的表面下,是愤怒驱使的暗涌在奔腾。
岑沧海眸色晦暗,藏在袖中的手指渐渐攥紧。
他说:“多谢士杰,太子之恩,我定不相忘。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让士杰看笑话了,接下来由我自行处理吧。”
黎士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殿下……”
“走吧,秋闱将至,今日的书还没看完,士杰同我一起?”
黎士杰只能深深埋头行礼:“是。”
-
姜思思跑出去后,实在不甘心,仔细观察了每个遇到的人,没有一个是负数,包括拖着病体恹恹处理管家事宜的杜欣。
偷偷看过杜欣的好感度后,姜思思出离愤怒了。
【你说说,他这样对吗?】
系统嗯嗯两声:【不对。】
【我应该被他压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