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调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大城市沉寂得都很晚，夜晚七点多钟的时候，街上依旧繁华热闹，往来的人群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商场外边的大荧幕上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句芒平时都没怎么去过人多的地方，每次出外勤的时候或许能一睹这种热闹的场景，可那都是匆匆而过，一次都不曾融入过其中。如今跟着沈云霄一起融入到了这个场景里面，她觉得十分地不现实，抬头看着头顶如瀑的灯珠垂落下来，心痒痒地有点想去摸一把，于是踮起脚尖抬起手，食指悄悄碰了下微热的灯珠。

沈云霄双手插着兜，看她脸上露出孩子般欢喜的笑容，说：“你喜欢吗？”

“还行。”

听到沈云霄的声音，句芒才收敛了点，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好像有点太幼稚又有点像是没见过世面，尴尬地揉了揉鼻头。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沈云霄脸上，眼镜下泛着点点柔光，她就站在一边静静注视着句芒，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似乎光是这么看着句芒，心里就已经十分满足。

句芒迈开长腿朝她走来，来到她身边，主动牵起了沈云霄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律动。

沈云霄愣神了一刹那，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跟句芒牵手，并且是句芒主动，心里欢喜万分，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更为主动地握紧了句芒的手，牵着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尽管有些人表面看着强大、或是冷淡，可内里终究是柔软得一塌糊涂，很轻易地就被拨动了心弦，乱了心智。

步行街有许多小吃跟娱乐，沈云霄本想带着句芒先去吃饭，回来再散散步，结果句芒看到吃的就一脸想吃的模样，沈云霄看不下去，就一路带着她买。

句芒挑着刚出锅的章鱼小丸子，放在嘴边吹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沈云霄嘴边，“来尝尝。”

沈云霄本不喜欢吃小吃，可看着句芒献宝的模样，不忍心拒绝，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小丸子咬在嘴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如同嚼蜡一般。

“好吃吗？这个闻着就很香。”

句芒期待地看着她。

沈云霄只好点点头，说：“好吃。”

于是句芒让她再吃几口，沈云霄也都没拒绝。只是嚼着尝不出味道的小丸子，心情有些复杂，再转头一看句芒，吃的津津有味，她心里头开始发起堵来。

步行街的小吃五花八门，再这样逛下去句芒什么都想吃，沈云霄怕她吃的太杂之后闹肚子，于是拉住了她，不让她继续逛，“先去吃饭吧，想逛的话下次我再带你来。”

句芒也知道自己再这样逛下去得吃个不停，于是便听了沈云霄的话，跟她一块去了餐厅。

沈云霄选的是家中式餐厅，杭州菜。

餐厅装潢十分大气，古色古香，进门就有“时来运转”的流水造景，餐厅分外厅跟包厢，比较安静，氛围也好。

服务员带着她们进了包厢，拿过菜单以后沈云霄先递给了句芒。

句芒随意翻看了下，然后又递给沈云霄，“你来点吧，我不知道哪些好吃。”

食物对鬼族来说也不是必需品，像小五那样爱吃，只是因为单纯地想满足口腹之欲，偶尔还会闹肚子，句芒看了几回以后更是坚定了选择少吃食物，毕竟还能省钱。

地府发的那些薪水只在地府流通，换成人界的货币以后就贬值了许多，句芒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什么都做不了，每个月全嚯嚯在管辖组里了。

沈云霄点了些招牌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句芒道：“我点了些招牌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我不挑，你点什么我都喜欢。”

句芒确实不挑，因为她也没吃过多少食物，光是在小吃街尝的那一点就让她感觉到了食物的美好，现在吃什么都感觉香。

等了片刻，先上来的是干炸响铃，薄如蝉翼的腐皮层层叠叠包裹住里面的肉馅，外皮炸的酥脆金黄，句芒忍不住动了筷子，夹起一个就往嘴里丢。

沈云霄见状，只轻轻笑了笑，然后不缓不慢地夹起一段，沾上香醋放进句芒碗里。

“沾点醋再尝尝。”

干炸响铃直接吃没有什么味道，只有酥脆，再沾上香醋就会有微微的酸味，酸味缠上里头的肉馅吃起来味道一绝。

句芒总算知道小五为什么那么爱吃了。

后面陆陆续续地菜都上来了。油焖春笋、西湖醋鱼、栗子炒子鸡、荷叶粉蒸肉、油爆虾、酱鸭、清汤鱼圆……

都是特色菜，热气腾腾的冒着香，句芒胃里的馋虫被彻底勾起来了。

杭州菜十分注重色香味，菜色好看但菜量较少，看起来精致得很。

沈云霄不断地给句芒夹菜，看她吃得开心，心里也十分满足。

句芒只顾着吃，这才发现沈云霄面前的碗里空空如也，似乎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给她夹菜，自己都没吃多少，于是夹了块鱼肉放进沈云霄碗里，说：“别光顾着给我夹菜，你也吃点。这些天没见你，你都瘦了不少。”

沈云霄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么听句芒一说，才想起最近自己确实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心里顿时有些暖暖的，尽管食不知味，可看着句芒吃得兴致勃勃，她也觉得口中的饭菜更香了些。

油爆虾外壳红艳酥脆，外脆里嫩，摆盘十分整齐，西湖醋鱼裹着晶莹的酱汁，肉质鲜嫩，沈云霄不断地往句芒碗里夹，乐此不疲。

句芒几乎把舌头吞下去，连连说好吃。

一顿饭吃下来花了不少时间，绝大部分都是句芒吃的，碗碟里但凡能吃的，都被句芒蝉食了个干净，夸张到了光盘的地步。

饭饱过后，句芒坐在椅子上，终于搁下了筷子，看着眼前众多光溜溜的盘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沈云霄拿起湿毛巾擦擦手，说：“没有，是菜少。”

吃完坐着歇了会儿，沈云霄忽然出声道：“你要回去吗？”

句芒没反应过来，说了声，“好。”没看见沈云霄眼睛底下略显失望的神色。

这顿饭是沈云霄结的账，句芒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因为囊中羞涩，连顿饭钱都没带出来，全放在管辖组办公室了。

出了餐厅以后，沈云霄对她说：“我们就在这分开吧！”

“分什么？”句芒依旧没反应过来，看着沈云霄说出这话时一脸平淡的样子，心里十分不舒服，“你要跟我分开？”

她以为沈云霄是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原本的好心情顿时一哄而散。

沈云霄微微一愣，看她情绪转换这么快，就意识到句芒可能误会什么了，忙道：“你不是要回去吗？我们空了可以下次再见面。”

句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误会了，沈云霄说的分开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分开，于是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挽着沈云霄的手臂十分霸道地说：“什么下次，除了你那我还能回哪儿去？走，回家。”

她说这话时就跟把沈云霄家当自己家似的，反正她脸皮厚，也不怕沈云霄拒绝，而且她就不信了，这么久不见沈云霄就一点也不想她？就不想她多待一会儿？

结果真如句芒所想，沈云霄没有拒绝。

最后开车跟沈云霄回到了她的住处，这回沈云霄住的地方就没有先前那么舒适了，是在小区里面，五楼，还没有电梯得自己一层一层往上爬，楼道十分狭窄，不过好在一层只有一户，倒也清净。

推开房门进去，沈云霄打开灯。房子比较小，客厅里摆着几件家具，沈云霄刚搬进来就只打扫过换了新的沙发套。句芒跟着她进了房间，发现她房间的摆设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简简单单的，东西也就那些，只不过这次桌子收拾的干净，毛笔都洗净了悬挂起来。

浴室跟厨房都是单独的在外边，沈云霄去到了杯水给句芒，放在床头，问她：“今晚住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