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靳言抬眼看他,眉梢的弧度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冷硬,取而代之的是落下去的眸光,眼睛忽然不受控制地涌起一层水汽,看上去有些柔软,像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温暖,“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爱你。”
桌子上的手机里,猛然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很艰难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平复下自己的语气。
电话响在桌上,谁都没有去碰。
那边也没挂断。
周靳言目光盯着那台手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过去的,但是通话时长显示听了很久。
大脑嗡地一片空白。
第一反应根本不是这个声音是谁,也根本不是这个人跟他说了什么。一瞬间警报系统调至最高权限,周靳言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冷发痛,寒意顺着脊梁一路窜至头顶,他听不清何邵和谢子炀说了什么,只觉得心脏有点不受控,要跳出来了。
他听到什么了。
他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周靳言有点想骂这两个叛徒,但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呼吸忽然难受的没法控制。这事情来得太快,周靳言恍然间有种眩晕落不到实处的错觉。
大脑应和着急迫的心跳,身体里吵闹得沸沸扬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上头,神经似乎被冻住了,明明温度不那么冷。
但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是像呼吸一样不需要思考和理由的事情。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你一直想见的人,你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说。
其实周靳言想说的话挺多的,每一句都翻涌着滚在舌尖,整整齐齐地排在齿间,却又被咬了回去。
你过得好吗?
你为什么也会有胃病?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你高中过得,真的很不好吗?
你再没有喜欢过谁,再没有对任何人心动过?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你还……还爱我吗?
……
以前的周靳言不懂为什么许久不见的人聊天的时候总是一见如故,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现在他突然自己亲身经历,突然尝到了无奈的滋味。
挺荒谬的。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问,没有立场,更没有勇气。就像是走钢丝,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生怕走错一步掉下万丈深渊。
无话可说,只剩下几句无关痛痒的漂亮话可以说。
咬了一下舌尖,骤缩的心脏才慢慢松开,四肢百骸一瞬间从苍白变回带着点血色的白,攥紧着的拳头,指甲已经掐进皮肉里了。
周靳言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曾幻想过千百种重逢的方式,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一种。本来以为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至少应该是自己还比较风光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整个人处在秘密被戳穿的恐惧和不安中。
他本来以为自己还可以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连开口说一句“你好”的勇气都没有,张口忘言,百口莫辩。
他想潇洒地说句“原来你在听啊”,但是说不出口。
他好像对着这个人,心里那道防线会不攻自破。
不对,
对着这个人他没有保留,更不会有防备。
“哥?”周靳言深深呼吸了下,艰难地开口,“是你吗?”
声音沙哑得像是半锈的铁钉,还带着点哭腔。
几公里以外,祁臻握着电话,听到里面周靳言的声音传出来,心像是被握住了一样,揪紧又松开,拽得生疼。
“宝贝儿,是我。”
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