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圣诞节(2 / 2)Unpredictable首页

人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某件事当中去,是真的很容易忘记其他事情的。手机上的日期提醒他,距离他和祁臻分开已经小一年了。

这一年多,他们没发任何一条信息。

他甚至都不知道祁臻过得怎么样,不过这个时候祁臻他们应该分班了吧,或许分班结果都出来了,祁臻应该在实验班,不知道会不会还是第一,应该是的吧。

他觉得祁臻应该差不多把他忘了。

国内压力那么大,应该,早就忘了吧。

“诶你不觉得,lin和你,还有ally,你们北京来的,好像口音都不太一样。”许知秋注意到周靳言情绪有点不对,瞥了一眼那个男生,适当转移话题,“你们说话京腔儿很浓。”

“我?”周靳言指甲扣开拉环,绕着转了一圈,“我说英语,京腔很重么?我以为在新加坡那两年改过来了?”

“你发音其实标准的,但是有的时候语速很快。”许知秋看着他,还用手比划了下,“我之前觉得我说话就够快了,没想到你的吞音比我还要严重。”

“有吗?“周靳言哑然,“我觉得我吞音没有很严重?”

“你口音南北结合,你有的尾音一听就是北方人的腔调。”许知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弹得周靳言想给他一巴掌,“听腔调这事,我还是有自信的。”

“滚边去。”周靳言听到他的笑声,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低垂眉眼,“可算了吧。”

他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手机刚好翻出来,透明手机壳背面夹着的照片露出来。

许知秋刚也没在意,这会大家玩牌玩得嗨,他眼睛瞥扫过去,看见照片上的两个男生贴得很近,很亲密。

如果没看错,有一个是周靳言,那另一个……

“是我……朋友,以前很好的朋友。”周靳言没看他,只是低声用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解答了他的疑问。

“很好,很好的朋友。”

晚上回家之后,周靳言破天荒地给何邵打了个电话。

这小一年他都在忙英语考试,手机也没怎么看,看的时候都是为了查单词或者跟何邵聊几句,问问国内的情况,或者……问一问药。

何邵大约猜到他忙,所以每次跟他聊天都不聊很久,也不会跟他提起什么多余的事情。但是借着寒假,何邵真的想再探一探当时到底什么情况,至于让周靳言这么狠心地抛下所有人。

“靳言,我跟你说个事。”何邵深吸了一口气,“关于祁臻,你要是不想听,我就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要是想听,我就跟你说。”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一会,何邵抱着腿,攥着手机。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事应不应该告诉周靳言,但是他觉得,应该告诉周靳言。

“你说,我在听。”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忽然有声音传来,嗓子还透着哑,但在何邵听来如释重负,至少他没被判无期,“说。”

那就趁着这个机会,趁着周皇帝心情好,何太监就准备勇往直前一回不计后果,把啥事都说了。

反正豁出去了。

“你家……呃祁臻,跟我说,如果我能联系上你,或者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找到你的话,替他说一句祝你圣诞快乐。”

“然后,祁臻去实验班了,虽然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最后还是顺利解决了。我们俩还挺幸运的,还在一个班。祁老板如果高考顺利就能去华大了。哦对了我前天晚上出去和他下馆子的时候,他说他很想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他想见见你,和你说清楚一些事情。他说他没怪过你,他知道你有些话不愿意跟他说。”

“他还问你,身体怎么样,胃病还有没有再犯,包里有没有带着胃药,记得不要喝太多冷水……”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越说越来劲,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靳言攥着手机,张了张嘴想打断何邵的长篇大论,却发现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句圣诞快乐,像是磨得锃亮的剔骨刀,一寸一寸剔掉周靳言的理智。

“喂?靳言,你还在听吗?”

“嗯。”周靳言吸了吸鼻子,仰头缓了一下呼吸,声音听着有点不正常的哑,“我听见了。”

人们说,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在那之前,骆驼一定很痛苦吧。

周靳言以前不懂,只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压垮。人是打不死的,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可以撑着这副身体站起来。

但他到头来被一句话打得溃不成军。

挂掉电话很长一段时间后,周靳言的眼圈都是红的。他没说话,也没给何邵那条晚安回复,只是把胳膊垂下来,连握着手机的姿势都没有动。直到眼角处的湿润顺着血液渗透下去,不再那么难受了,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任由自己放空了会。

电脑已经自动休眠了,周靳言看过去的时候,看见自己那张有些瘦削到变形的脸。

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了。这一年下来周靳言可能比以前瘦了一圈,脸色一直憔悴得有点可怕,皮肤都从好看的冷白变成有点瘆人的苍白。许知秋之前跟他说过让他稍微注意点休息,但是他一直没听进去,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把这一年过了下来。

这一年太长了,长得都有点让他忘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子。他有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是哪不舒服,上不去下不来。失眠的症状尤为明显,每个晚上,周靳言都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对着窗外的星星发呆。

那种状态太糟糕了。失眠其实挺痛苦的,和熬夜不一样,失眠的后果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有无数个吵闹的声音疯狂乱叫,吵得人根本静不下来。那种干躺着,闭上眼睛,没几秒又睁开,再闭上,再没几秒又睁开,最后只能撑在床上等着天亮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焦虑。

而这种情绪真的会影响人的判断,比如周靳言就误判觉得自己现在还挺厉害的,能够保持一个晚上不睡觉第二天还能正常听课的奇迹。

他打开电脑,想着睡不着那就写完最后一点作业,手指在触控板上划了下,电脑再次启动的时候,桌面设定的壁纸切换程序刚好自动切换到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生眉眼神色张扬,屈起并拢的两指点在眉间,另一只手揽着左边男生的肩膀,仿佛是感觉到了那人要逃走的趋势,手指攥的力度还更紧了些。

视线忽然有点模糊,周靳言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发现一滴泪珠居然掉在了电脑的触控板上。

他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越掉越多,多到他控制不住。

周靳言突然想起来圣诞节前后是祁臻的生日。

他没有给祁臻发十八岁生日快乐的消息。

他应该要发,但是他不敢。

原来他没有忘了他。

他只是在每一个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寻找他。

原来他根本不可能忘了他。

他在用尽一切办法记住他,甚至刻在自己的身体上。

嗯等等妈妈

妈妈马上让你俩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