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鸳则是想到了别处,微微颦眉。
明霄奇怪地看向摇烟:“他留了很多在我里面,我需要喝药。”
摇烟一愣,双眸瞪大:“哈?”
“啊,是该喝,我们都忙忘了。”拂鸳赶忙赔笑,顺便掐了把摇烟的腰,“这就去准备,那姑娘等等再睡罢。”
“不睡了,给我件衣服和一些水,我可以自己清理的。”她又道,微微低下头,“你们去忙别的罢,谢谢。”
两个侍女又很快将盛着衣饰的托盘放到床头的小几上,退了出去。
“……啥药啊?”
“随便熬罢。”
屋内,听见了她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声音的明霄皱了皱眉,但也没多想,挪到床沿去扯她们端来的衣服。
本以为明枕会让她穿得花里胡哨地,没想到他还挺了解她,知道她喜欢穿绑袖,穿纯色的裙衫,簪钗等首饰一般不戴,即便戴了也只戴最朴素的样式。
之前一直不愿醒,是因为真气尚未恢复彻底。如今基本恢复好了,离得老远她便能听见屋外的走动声,知道应是她们两个给她端了水来,就用真气将门扯开,凭着感觉寻到她们手中的水盆,听见她们其中一人惊呼了一声,便知是找准了,用力将其卷进了屋,又砰地合上门。
除了水,还有一条手巾和几块布巾。也是因为自幼没有过沐浴的待遇,明霄一直以来都只是简单地用水盆里的水清洗身体,在水镜轩的那几个月几乎日日沐浴,都还有些不习惯,沾湿身体后随便搓搓就出了来,完全没心情去享受。
现下她也只用浣过的手巾将全身擦拭了一遍,下面清理得更仔细些,可能是用力过了,感觉到了疼。
全部清理干净后明霄便穿好中衣和外衫,再执起托盘上的木梳来梳头。这屋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她就只能顺一顺头发,随意绾了个髻,再插上两根簪子,就算是装扮完毕了。
他们的床也不是很干净,肯定需要换新的床铺,她本想将这些连同自己方才清理用的东西都收拾出去,又想起自己并不熟悉霁月楼,怕稍不注意就迷路到不该去的地方,只好老实地在房间里待着。
除了衣服和簪钗,拂鸳和摇烟还给她拿了些脂粉,她只打量了一眼外面的盒子,没有打开瞧,四处望了望室内,最后选择坐去罗汉床上。本来还盘着腿坐得很直,后来又有些犯困,但不想再睡了,只能倚着靠背,强撑着睁开双眼,望着对面的轩窗。
明枕一进来就看见她斜倚着罗汉床的靠背、有些失神地不知在看什么的样子。方才拂鸳将她想要药的事跟他说了,其实她可以不用喝那种药的,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没有勇气去跟她坦白。
她出神得厉害,明明已经恢复了真气,却连他的接近都没感觉到。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抬手划了划她的脸,她才回神,抬头看向他。
不等她说话,他先开口:“后悔了。”
他的神情不喜不悲,目光却有些沉重,语气很冷,根本不像是在问话,反而是已然笃定了什么。
她疑惑地反问回去:“后悔什么?”还挪了挪身子,留给他能坐的地方。
明枕低眸看着她特意给她留出的位置,怔了一会儿,又被她扒拉了一下手,才坐去她身边。
她盘着腿,大腿上的肌肉就绷得很紧。想到她腿上还有伤,他就伸手碰了碰她的腿,示意她把腿伸开、放到他腿上,像昨晚他为她涂药一样。
明霄听话地将腿搭到他腿上,又问了一遍“后悔什么”。明枕抿了抿唇,没有看她,觉得眼下再说出那句话未免可笑,可最后还是说了:“后悔成为我的人。”
她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眨着眼睛盯着他:“我的身体可令你满意?”
他舒了口气,抬眸看向她:“很满意。”
“那就不后悔,至少不是白来。”她正经地道,“而且,我只是说做你的女人,不是做你的人,这两者差别很大。就算我把身体给了你,我的心也还是在公子那边的。”
本来他还放松了些,一听后半句又立马颦了眉,唇角耷了下去:“你竟心悦世子?”
“你疯了吗?”明霄眸中闪过讶异,不知他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我若喜欢公子,还上你的床做什么,定然是会为他守贞的。”
明枕看了她良久才又松了口气,舒气时才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管怎么说,世子是天之骄子,无论是比容貌,能力还是家世,在乾闻都是人上之人。不少人说他的脸仅次于重景,若抛弃那些肮脏手段不提,能力就还算“尚可”,然身世却与堂堂世子是云泥之别。
纵然他姓明,是苍衡十大世族的明氏族人,就因为生母是最低贱的妓子,才从出生起就被身边的所有人无论家人还是陌生人,贬抑到了尘埃里。
乾闻的民风相对皞昭是开放些,可不代表妓人就能成为身份高贵的对象。她们依然是最卑贱的女子,尤其是卖身的妓人,甚至不如奴隶,纵然容貌和才学皆冠绝王城,也逃不脱一个“贱”字。
相比于皞昭,乾闻对于妓人的接纳度是小之又小,纵然夜夜往妓馆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也不少,但自诩骨子里流着高贵之血的他们,只会一边玩弄无数经千人骑枕的女子、从她们身上得到快乐,一边又不停地羞辱折磨着这些“贱人”。
“枕”这个名字,还不算是对他以及他生母的羞辱吗。生母连自己都护不住,更遑论保护年幼的他。而他只因自幼生了一副“女娃娃样”,从那么小……那么小开始,就也被当成像生母一样的“妓人”,被不断地折辱。
明霄发现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僵硬,目光也像是被抽了魂一般空洞无神,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可整个人又这么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若非还在呼吸,简直就像块冰冷的石头。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见他有反应,只能出声:“明枕?”
见他眸中的光像水波一般漾了一下,明霄又大声了些:“明枕!”挪了挪臀部,完全坐到了他腿上去,双臂一抬便环住了他的肩颈。
明枕合了合眼,两指用力捏了捏眉心,差不多缓过来时才去看她。不知她怎么就坐到了他身上来,还抱住了他,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显然是透露着关心的。
他也搂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轻轻吻上她的唇。她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好,既然话都不想说就来亲她,怕是只能通过亲吻来调整状态,既如此她就努力配合,更用力地搂紧他的颈项与他拥吻。
缠了半晌,她先受不住了,扯开他后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拭去唇边的水迹,终于挽起了唇,好笑地看着她:“明明内力那般深厚,怎么现在如此丢人。”
明霄长长地吐了好几口气才回答他:“以后除了打架,我不会再借助身体里的真气做任何事,尤其被你抱的时候。你也不要再让我喝失功散了,我怕喝久了会真的喝废掉。”
明枕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确实没有办法保证这种失功散绝对安全,毕竟以前从未用过这样的东西,主要是无处可用。那日之所以自作主张安排了一场针对越溪桥的刺杀,主要还是想看看她的武功与乾闻普遍武者所学的武功有什么不同。
明霄和越溪桥一样,算是自幼在皞昭中原武林长大的,是会炼化“气”的武者。善用气功,亦或说内功的武者,甚至无需复杂的拳脚动作和强大的力量,就能轻易打败一个在乾闻被公认的“高手”。
立于皞昭中原武林之巅的武者,绝对拥有他们根本想象不到的实力。即使是像她们两个未上榜的武者,也不是乾闻这边的高手能对付的存在。
那日特意观察了越溪桥的内功后,他花高价从异域购得了这种失功散,仅有两瓶,确实有能暂时封住内力的效果。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他久久未说话,明霄在拍了他数下无果后转而去揪他的耳朵。他一愣,将她的手拿开,放在手心轻轻揉了揉,目光缓缓落向她的腿间。
他放开她,将手放在她的腿心处,她身子一震,没有阻止,只是问:“还来么?”
明枕想了想,转向她道:“不疼?今晨睡下之前我检查了一下,有些肿了。”
明霄看了看他,想起方才清洗时确实感觉到疼了,又慢慢抬起双腿磨了磨,很快皱了眉,放下腿:“还好,无碍罢。”
一见她皱眉,他心下又来了气,抱起她来走向架子床,将她堆叠在一起的床铺扫了下去。他坐到床沿,还是扶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低头解她才系好没多久的腰带:“真到了有碍的那一天,哭都没用。”
她看出他是在生气,抿了抿唇,突然想挑逗一下,佯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技术不行,我才会肿的。”
他唇角一抽,没搭理,边解着她的腰带边向门口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是摇烟,没有进来,只是应道:“郎君和姑娘需要什么?”
“去拿些药来,楼里应该有备。”他道,也不抬眼。
“又是药,哪儿有那么多药,你们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到处找药?”摇烟的语气里尽是不满,惊得明霄都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明枕不得不停手,颦着眉看向门后的人影,脸上有些怒色,但尴尬更多,似乎不知该怎么解释。
明霄叹了口气,只能自己说:“我下面肿了。”
他身体一颤,门后的摇烟似乎也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很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