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所及,一片萧条,跟三年前一样。
继续在林间穿行,脚下的路渐行渐窄,被两旁疯长的野草掩盖,到最后,几乎辨不出路的痕迹。
眼前景色与记忆中对不上,她有些迷茫。
是不是走错了?
她停下来,喝了半瓶水,又从包里掏出,重新定位,规划路线。
恰在此时,林间响起簌簌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从树林间晃过,还有隐约的说话声,说的是方言,许皓月听不懂。
她本想上前问路,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这荒山野岭的,遇上两个陌生人,听声音明显是男性。万一对方起了歹意……
她屏气凝神,慢慢后退,将自己隐匿在树影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远处。
那两个中年男人正仰头望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时交谈几句,并没有注意到她。
轻响了一声,路线规划好了,她低头看了眼,再度抬眼时,那俩人已经不见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刚刚的确走错了。这深山野林里不好打方向,稍稍偏离方向,就会差之千里。
没走多久,簌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还夹杂着纷乱的鸟鸣,似乎是群鸟受到惊吓,穿枝过叶发出的声响。
突然,一阵尖锐的鸟鸣声骤起,又戛然而止,短促得近乎诡异。
“嘭”地一声,什么东西轰然坠地,砸进了前方的野草从里。
许皓月吓得浑身一抖,头皮阵阵发麻,双脚死死钉在原地,半晌未动。
她好像听到了枪声。
半刻后,意识回到身体,她咬紧干涩的嘴唇,僵硬地挪动着步子,拨开半人高的野草,低头寻找……
找到了,是一只野鸡。
它比鸽子大不了多少,正仰面躺在草上,双爪痉挛地弹动,羽毛七零八落。
抽搐几下后,它彻底死了。
许皓月弯着腰,凑得更近了。
这野鸡很漂亮,脸是红色的,脖子白色,尾羽长而鲜艳。
虽然辨不出鸟的品种,但她多少猜到了那两人,怕是专程上山打野味的。
农民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打野味,估计是本地的风俗。
她想明白后,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了。
一只野鸡而已。
待心跳渐渐平复,她退回到山径上,快步走了十几分钟。
山路已经彻底荒芜了,脚下是厚厚的枯叶和杂草,树根交织盘根错杂。
山坡有些陡,她扶着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爆呵:
“站住!”
她吓得后背一凛,整个人蓦地僵住。
这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正大步向她走来。
很快,一个男人绕到她面前。
他身材高挺,肩宽背阔,眉目如刀刻般凌厉,眸如深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着她。
视线从头到脚扫过,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他声音凛冽:“干什么的?”
许皓月抬眼望着他,怔了下,才轻声回答:“……爬山。”
男人眉峰一挑,眼神狐疑,“一个人?”
“嗯。”
男人盯着她,眸色暗沉,唇抿成一条线。
许皓月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眼底压抑着暗涌。
半晌,男人才挪开视线,冲她身后比了个手势,“搜下她的包。”
另一个小伙子很快从身侧抄了过来,径直从她肩上取下背包,放在地上打开检查。
“包里全是吃的,还有……”小伙子迟疑了几秒,才略显疑惑地说:“……一瓶白酒?”
男人蹙了下眉,屈膝蹲下,单手在包里粗略翻检一遍苹果、香蕉、酥饼、面包,的确都是吃的。
至于这瓶白酒……
是本地的某个牌子。打开一闻,酒香扑鼻。
他扬眉,看向许皓月:“怎么回事?”
许皓月面不改色:“自己喝的。”
“自己喝?”男人笑了,明显是不信。
“不行吗?”许皓月反问,“喝酒犯法?”
男人慢悠悠起身,将酒瓶举到她面前,阳光折射在瓶身,光影斑驳,一晃一晃地跃入她的眼睛。
“这东西不能带到山上。酒精易燃,玻璃瓶聚光,容易起火。”
哦,玻璃瓶……许皓月想起来了。岗前培训里好像是讲过这一条,许多森林大火就是因为人们在山上随意乱扔玻璃瓶导致的。
“对不起。”她抿了抿唇,坦率认错,“这瓶酒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稍稍缓和了脸色,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你是哪个村的?”
“我不是……”
许皓月心头泛起一阵失落。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
可惜,他没认出自己。
也好。
忘了,就重新认识。
“我叫许皓月,是支教老师,今天刚到清源乡。”
陆成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