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四面环山从前山林间常有山歌绕梁,本该是一处僻静的乡野,此时天际却生布着场阴云四周寂静过分,弥漫着种不祥的氛围。
时寸沉睡谢湛内伤重而未愈,连基本的仙术都用不出来。
从玉宸殿到南疆的这段路花掉了不少时间。
谢湛没有带任何其他的同行者甚至连清风两只仙使都放在了玉宸殿里。
所幸,南疆本地留有仙门,虽不知天上究竟是哪位仙人下界,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替他们打点好入南所有的事务。
重新踏回舒适的凡间土地,程安望了眼天上阴恻恻的乌云,深思,如果她在这里做掉谢湛是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弑神,这称呼,听着就很是牛逼不是。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程安有些玩笑地这么想视线悄悄移到一边阖眸坐在马车内的谢湛。
他似乎察觉到这股这丝杀气,如同猜到她的心思,他睁开黑沉沉的眸子,心平气和道。
“你大可以试试。”
“”
程安思绪顿了顿默默收回视线。
算了。
没必要。
谢湛这人底牌太多,让人摸不清楚,好不容易离开玉宸殿,掐死他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她跳下车,城内片寂静。
或许是受战乱瘟疫影响,原本在此处城池的人,能往北边跑的,全跑了,不能跑的,也大多时候待在家里等死。
因而,街道上片空荡,往日熙熙攘攘的石砖地面一个人也没有。
无名透着种不祥的诡异。
程安盯着天上的阴云,脸色微沉。
能引得天象异变的阴气,少说也是能面见鬼王的鬼。
可是巫鬼?
程安没听过这个名号。
这么说来上世,谢父忽然战死,同巫鬼之间,也有关系?
“谢君平在南诏军营。”
程安满心怀疑瞧向谢湛:“你确定你的人能行?”
若是到了鬼将这类程度,恐怕就是仙界各殿殿主亲临,也有争之力。
“现在将其斩灭,自然能行。”
“”
程安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谢湛脸淡然。
这人果然还留着什么底牌。
可怕。
“这么说,你知道巫鬼在何处了?”程安难得顺了她一句话。
“南疆首领阿峰曾因叛乱为谢氏父子擒拿,送至京畿闹事斩首。半年前,南疆祸乱再起,领兵的,正是复活的阿峰。”
谢湛说起往事,仿佛局外人一般毫无情感。
“哦,这么说找到那位阿峰,便知道了?”
“不定。”
谢湛并未给个准话:“也有可能是引君入瓮。”
沿街巷一直向前走,直到一处拐角,程安才缓缓站住身。
拐角处蹲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浑身是伤,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跪在一处散发着恶臭的黑布上,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很是可怜。
整处街巷空空荡荡,这是唯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生灵。
程安走到他面前时,小男孩瑟缩一下,想伸手,却意识到自己掌心会染脏她的裙摆,放下手,只有双乌溜溜的眼珠极为可怜的望向程安。
程安倒没像话本子样上前嘘寒问暖。
“你怎么不逃?”
她心下有些警惕。
如此大个城,街上只有这个孩子,着实不太对劲。
小男孩手舞足蹈地啊啊比划半天,半天没冒出任何句清晰的话。
他张口的时候,程安才发现,这个孩子的舌头,竟然被人从根部齐齐切断。
谢湛在一边很冷静地说明:“凡世,人贩子会将卖不掉的孩童打断腿骨,流放街上乞讨博人同情。想必听说城要破了,便将这些孩童留在这里等死。”
程安低头,这才发现,果然,他的大腿也极为不正常的扭曲成盘。
所谓人心比厉鬼可怖,她也算见识了。
“”
程安沉默片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子玄犊重生丹,倒出一粒紫黑色的丹丸,捏在指尖蹲下身。
“张嘴。”
小乞丐并没有照做,睁着黑眼睛望她,眼底流淌几分惊疑,似乎在度量这个气息诡异奇怪的人能不能信。
程安啧了声。
她不等小乞丐想通,直接抬指,堪称粗暴地戳了人家的笑穴,待他不自觉张嘴大笑的瞬间,直接将紫黑色的丹药丢到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成水直接流入嗓子,小乞丐被迫吞咽重生丹,缩成团,满脸的惊恐。
别的体会没有,他只感到体内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痛,尤其是被折断的腿脚和切断的舌头,仿佛寄身炼狱之中。
谢湛在旁边一直看着,没有插手,也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多任何句。
他不仅完全无视了这个身世堪称凄惨的孩童,甚至仿佛万物都没有装进去。
在男孩晕死过去前,程安撂下句话:“要跑的话,向北走,爬过山是官道。”
顺手在他面前丢下瓶子能当饭吃的兵粮丸,程安这才起身。
“怎么,就不怕我拿这个孩子试药?”
见谢湛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程安抬眉,几分戏谑。
说完,她静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