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笑着,程安话却是夹枪带棒。
柳府尹家中只有柳碧舟一个女儿,自然是自幼娇养,未说过任何一句重话。
一个没忍住,她眼眶瞬间红了下来,其中还隐隐氤氲着雾气,差点当众落下泪来。
“……”
这小姑娘娇气啊。
程安见状,手里糖葫芦一抖差点掉在地上,不是紧张,而是因为别扭。
毕竟,她和云鸾殿殿主也算见过几次,对方在她眼中一直高贵清丽,如今让她两句话说哭……
梁子结大了。
可见能做到成了凡人也心硬如铁的,只有谢湛一位神仙。
“既然如此,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不顾众人说了什么,程安转身拉起红玉离开人群。
再继续对峙下去,着实像供人观赏的猴子。
她一口咬下竹签上第一颗糖山楂,这样默默的想。
红玉跟在她身边,颇为愤懑:“那个柳碧舟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就干出这般丢脸的事情!”
“一片痴情嘛,能理解。”
山楂酸甜口感缓解程安方才的别扭劲,冰糖外皮脆甜,成功与山楂混合在一起。
朱爷爷手艺果然一如既往优秀。
程安喟叹一声,虽片刻走神,语气却对柳碧舟似有同情之意。
“她还挺有勇气。”
“可这也太过分!”红玉跟着她将将拐入巷口,“也没看其他黄花闺女如何……”
程安耸肩,话中尽是通透:“其他人只是不敢付诸行动而已。”
心有所感,她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越是像谢湛这样冷冰冰的人物,越是让人想得到手,越是让人想看他如何为你堕尘动情。时间一久,这想法就容易让人魔怔。柳碧舟只是着了相,不怪她。”
她顾着同红玉讲话,完全没注意街巷拐角。
眼前一黑,她觉得额头一痛,撞上个宽阔健壮的胸膛,手里糖葫芦顺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染灰彻底吃不成。
……谁啊,不看路的?
“谢大公子。”一边的红玉连忙行礼。
闻言,程安眉头一蹙,往上一抬头,却正对谢湛漆黑深沉的眼眸。
“……”
她有些心虚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毕竟她才对眼前这位评头论足了一番,还将人家的小青梅欺负得差点哭出来。
“咳,还挺巧。”
“不巧。”谢湛答话平平无奇,很是淡然,“我在此等了一阵时间。”
早晨程安出门时,他便得到了消息,知晓对方目的在于城南河流上游,联想谷平城被屠一事,他自然也先暂放下手中之事过来。
……
等了一段时间?
程安脑子一转,反应过来。
就是说他全都听见了?
那在这里杵着干嘛?看热闹吗?
登时,程安也未压住自己性子,冷笑出声,“想必我同你那位小青梅这出好戏,你看得还挺开心。”
谢湛未当场做回答,黑眸静静瞧着她看了片刻,挥手让红玉先行离开。
青石街巷一瞬间安静下来,程安拿余光一看,前后一片空空荡荡,眼下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怪渗人的。
明明自己做了几百年鬼,可程安莫名不适应无人街道。
谢湛敛了眸,唇畔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视线却最终落在地上沾了灰的糖葫芦:“我再同你买一串。”
他记得,她确实是喜欢甜食的。
掉了,也可惜。
“不用不用,左右只是尝个鲜,扔了就扔了吧。”
程安平复心情,语气压得平和下来:“话说,你的扳指还在柳碧舟那儿,人还没走远,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柳碧舟?
谢湛这才想起来,方才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他微微皱眉,随口道:“她想要便拿去。”
听这话程安心底稍叹。
若是不了解谢湛是个怎样的人,恐怕真会以为谢湛对柳碧舟有情,放在以前,她恐怕还得伤情好一阵子。
如今再听这话,她算彻底摸清了谢湛的意思。
哪里是有情,他这是完完全全的,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所以别说拿回扳指了,就算柳碧舟真成做了他谢湛平妻,恐怕他也只是将对方同她一样,当一件摆设放上十年八年,任由其郁郁而终。
这般想,她竟然越发同情柳碧舟。
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在谢湛这颗高耸入云,连个抓手都没有的松树上吊死?
她思绪没飘多远,却听谢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城南偏僻,红玉已经回府。你若要去河畔踏青,我同你一道。”
……
!!!
闻言,程安登时心头一凛,严阵以待。
这谢湛又要干什么?
军营不香了?
“啊……不用的。”她扯了个笑,温声细语,模样装得很是柔和。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什么替夫君着想的贤妻良母:“你事务繁忙,陪我走一趟要花不少时间,还是莫要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