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过天边层层灰云遮拢了日光,不一会儿,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气势巍峨的宫殿宛若蒙了层暮色宫檐上荡下一道雨雾,在红木凭栏处落下了细细密密的水珠。
陆旌站在地图前,目光悠悠落在“瑜洲”二字上。
吴川站在不远处低眉道:“殿下尚未进食可要现在传午膳?”
“不必。”他折身回到座位上,按耐着眼中的躁意。
桌上的信函、折子,半句话也看不进去。
陆旌扫了眼自己的手指忽而轻笑一声。
小姑娘信誓旦旦前些天刚跟他保证以后绝不毁他的约,结果今天就偷懒耍滑头。
早上说好要送的午膳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
指望她说话算数。
陆旌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往暗谍阁。
黑色雕纹地板上,跪着一面具男子和红衣女子。
二人垂头拘礼恭敬地呈报着近日发生的事“柔然使臣再过几天,便可到达京城。”
“顾丞相在徐州情况良好不曾遇见过危险,顾家那位二叔祖父常与顾丞相相聚,这是二人谈话的大致内容。”
陆旌拿过密函,极快地看了遍,“再继续跟着。”
“是。”
面具男又道:“顾家二叔祖父年迈且久病缠身,恐时日不多,就怕他口中秘密会常埋于地底。”
“必要时逼他说出口,”陆旌合上密函,扔进油灯中,纸张燃成灰烬,他微抬眼皮,冷漠道:“无论何种方式。”
暗谍阁这种丧心病狂的机构,势力范围覆盖整个大晋,其中成员高手如云,身份不一,远可俱万种联络方式,近可一字一句皆记录下来,把那些密不见光的事全暴露在上首眼皮底下,光是听着都起一身阴冷的寒意。
性命和软肋被人拿捏在手中,确实是胆战心惊。
陆旌从阁中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雨声阵阵,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他转头吩咐:“备马。”
“殿下,可是要回王府?”吴川不等他作答,又道:“您不如和王妃一起回去。”
陆旌闻言看过来。
吴川解释着回话,“王妃在景元殿正殿。”
“怎么不早说?”
吴川冤枉道:“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的。”
他暗暗吃惊,王妃的性情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每次找殿下,那可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必须在她规定的时间内出现,现在,倒是会体谅主子的难处了。
这一等,便从下午等到傍晚,十足的耐心。
殿外的侍卫看到王妃之后直接放行,连通报也没有,若不是他去正殿取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幸好在回府之前看到了,要不然,殿下还要淋雨跑两回路。
吴川看了眼迟迟不停的秋雨,悄声派人去清扫寝室。
陆旌疾步从廊下走过,内侍点上宫灯,湿冷的雨夜多了排微光,看上去没那么孤寂冷清。
正殿两侧灯火通明,朱漆大门虚虚掩着,他推门的力度刻意放轻,进去之后扫眼四周,看见奏案上趴着的人。
顾宜宁两手抱着食盒,蜷腿缩在灰青色的织毯上熟睡,案左侧摆了盏明月珠,映着她的睡颜,更显静谧柔和。
陆旌放缓步伐,走到她面前,缓缓俯身,单膝半跪着看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迎娶的王妃,果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笑了下,去掰小姑娘紧握着食盒柄端的手指,刚一碰到,睡着的人便浑浑沌沌地睁开了眼。
顾宜宁下意识推开抢她食盒的那只手,目光防备地看过去。
陆旌起身,坐回案后,“醒了?”
“陆旌?”她意识涣散,试探着去摸对方的手,捏了捏,温热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