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舒坦,睁开眼的时候,游锦言感觉自己躺在棉花上,浑身软塌塌的,好像身体里积压的所有东西都被掏空了,就连隔夜饭都没留下。
好饿。
游锦言坐起身,看了眼身旁的位置,见燕明湛不在,胸口压着的最后一口闷气十分顺畅地从鼻腔呼了出去。
嗯?
怎么脖子有点儿勒。
游锦言皱了皱眉,把睡衣领口向下拉了拉,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流了不少汗,得冲个澡再去公司。
才刚向浴室走了两步,脚趾突然勾到了什么,被很轻地绊了一下,游锦言低下头,看清脚趾上勾着的东西,额角青筋猛地跳了一下。
纯黑色的平角内裤。
是他的。
除此之外,周围还散落着他昨晚穿着的睡衣,以及……另一条内裤。
黑色豹纹。
骚气十足。
这品味……和燕明湛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像。
但内裤绝对是他的,难道还有果睡的习惯?
游锦言的眉头不禁皱了皱。
丢在这里的话,他不是……真空?
也不怕硌着鸟。
游锦言抽了张纸,木着脸蹲下身隔着纸把豹纹内裤捏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起身蹲下这么两个动作,脖子又有点儿被勒着的感觉。
买小了?
他伸手又拉了拉,弯腰把自己的睡衣和内裤捡起来,走进浴室,放到了洗衣篓里。
也不知道燕明湛什么时候给他换的衣服,他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还好没有被弄醒,不然尴尬两个字绝对能把他逼得一个星期睡不着。
能找到睡衣的话,燕明湛不至于没给自己找条内裤,柜子里有新的,应该会拿了穿。
……
我这是在瞎操什么心……
游锦言吐出口长气,抬手正要脱衣服,脱到一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猛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顿了三秒,慢慢地侧过半边身子,看看领口,再看看后脖子,眼角不由一抽。
怪不得会勒……
那家伙,缺心眼呢吧。
洗过澡把睡衣穿正了,游锦言才感觉是真的舒坦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正好够煮碗面吃完出门。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厨房传来“哐”的一声巨响,然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游锦言愣了愣,快步走了过去。
半透明的玻璃拉门内,黑烟滚滚,隐约可见有道人影在其中晃悠,还能听到几声压着嗓子的咳嗽。
游锦言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连忙把门拉开,用手臂捂住口鼻,冲进黑烟,准确地摸到了油烟机的开关。
“滴。”
油烟机一打开,黑烟像只被金角大王吸进紫金红葫芦的大妖怪,肉眼可见地被吸干净了。
游锦言重重地松了口气,这才看到厨房一片狼藉。
灶台的火不知道是被什么灭的,开关都没扭回来,还在“嗞溜嗞溜”地苟延残喘,另一边的火也没关,火上架着一个小小的平底锅,游锦言平常用来煎蛋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连柄都被整个烧黑了。
地上,摔的是不锈钢大勺和煲汤用的小盅,大勺里盛着黏糊糊的黑浆,非常狂野地溅在瓷砖上,小盅的半边底被砸开一大道裂痕,里面也是黑浆,还在咕噜咕噜冒泡。
满地的鸡蛋液和各种酱料,被踩得乱七八糟。
其它的,游锦言是没眼再去看了。
“你在干什么?”游锦言把火关了,转过身,还算冷静。
燕明湛背着双手,抬起一张黑乎乎的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你煮粥。”
他这张黑脸一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滑稽得不行,游锦言没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燕明湛愣了一下,抬起左手在脸上摸摸,摸出一手黑,转了下头,从墙上白色瓷砖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又是一愣,回头见游锦言笑得肩膀直颤,嘴角轻轻地提了一下,无奈地歪了下头:“我尽力了。”
“看出来了,不然真做不到这地步。”
游锦言收了笑,走上前手伸到他身后把他背着的右手拉了出来,只见他大半块右手背连着一截小臂都糊了一层黑浆,周围都红了一圈儿,估计烫伤了。
游锦言皱着眉把燕明湛的手拉到水下冲洗,余光瞥了眼还在小盅里冒泡的谜之固液混合体,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怎么把粥煮成那样的?”
“就……加了点儿料。”
游锦言:“……你是想毒死我吗?”
他是想不到,究竟加了什么料能把白粥生生熬成黑浆。
真是个人才。
燕明湛没有说话,刚刚不小心被烫到的时候,他怕把人吵醒,强忍着没出声,差点儿把后槽牙咬断,可没想到一阵操作猛如虎,还是把游锦言给招来了。
哎,一世英名没剩几两了。
水流开得不大,轻柔地顺着火辣辣的手背流过,缓解了被烫伤的痛感。
两人离得很紧,燕明湛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游锦言。
游锦言微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把他手背的黑浆抹掉。
皮肤红得厉害,很可能会起水泡,家里没有烫伤药,得麻烦周海跑一趟了。
他的眉头轻轻地拧在一起,神情十分认真,微垂的上眼皮上搭着的长睫毛很轻地动了动,像是一根羽毛,在燕明湛心尖上轻轻扫过。
很痒。
燕明湛的喉咙紧了紧,微微弯下腰,把脸凑到他的脸旁边,小声问道:“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游锦言淡淡地斜了他一眼:“烧家的机会吗?不给。”
燕明湛笑了起来,左手从游锦言身旁环过,关掉水龙头的同时把人圈在了怀里:“我要的,是和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没了水流声,燕明湛的声音听起来尤为纯粹,也很认真。
可惜游锦言对八王爷没有这份心。
至于燕明湛,不合适。
“没必要。”游锦言把水又开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开始过。”
不大的水声把游锦言的声音冲进燕明湛的耳朵里,似是把冰凉的水无情地一并冲了进去,顿时把他的心给浇凉了。
“是因为那个戏子吗?”燕明湛的声音沉了不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游锦言,“那个叫徐青初的。”
游锦言的心思都放在燕明湛被烫伤的手背上,一时没听到他说话。
心里想着这水估计还得多冲一会儿,要先打电话让周海把药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