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贯门没有出头的时候,仙彩州的宝物都是由二宗之一的炼器宗供应,据我所知,铁流就曾是炼器宗的人。”
三人停下脚步,面前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
周天申说道,“铁流伯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张云安将手按在石头上,一阵白光闪过,石头上出现了一个洞口,张云安率先走进去,大梨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空间,不停的赞叹着,自己应该早一点来这里的。
张云安轻笑道,“不露相的何止他一个,还记得那个喜欢和寇前辈下棋的王广泉吗,他也是二宗的人,不过他是炼丹宗的,好像还是一名外宗执事,平常多是处理外宗事务,并不会炼丹,他的兄弟王际和他一样。”
这块石头里面原来是一块洞天福地,只是因为寻宝人的大肆搜刮,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不过里面灵力充沛,也算是有点价值。
这里还有一种泉水,名为冷泉,是一种很宝贵的炼丹材料。只是识货的人太少,便被意外的保留了下来。
张云安蹲在泉边,拿出一些大瓷瓶,足足装满了十瓶冷泉,然后又意犹未尽的喝了几口。
周天申就站在一旁,谢绝了张云安的邀请,大梨则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在里面泡起了澡。
张云安将瓷瓶收进药典中,又洗了把脸,问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因为什么住进老槐村?”
周天申摇摇头,反问道,“你知道?”
张云安把大梨从泉水里面捞出来,这里面的灵力有些不寻常,很容易冻坏身子,尤其是像他这种年龄小的精灵,最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很容易引来脏东西。
他说道,“临走前,我去见了师父一面,他非但没有打骂我,责备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一眼,还将这个药典送给了我,说什么师兄已经把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玩意,他留在身边没用,正好我要出门远游,用得上。那天,我们喝了酒,他说了很多话,比在我小的时候,说的还多。他告诉我,他也要走了,还将他的药铺传给了我,让我想家的时候,去那里坐坐,如果有人找他,就说他不在。”
周天申看着张云安的眼睛,他的眼睛变得深沉,仿佛一滩死水,里面藏着漩涡,只要有人试图接触,就会被它吞噬。
张云安继续在前面带路,大梨搂着身子,不停的打喷嚏,见状,周天申便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他一身,张云安从药典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一些红色的液体,他说道,“这里的冷泉温度很低,对于精灵和窟兽来说,有很强的侵蚀性,这是一瓶我自己做的药水,喝下去就好了。”
三人走出石头,周天申向后看去,之前的脚印就在身后不远处,这块石头里面有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继续向前走去,出现了一个岔路,路口有一个路牌,向左有一个庭院,向右是下山。
他们选择向左走,左边是一个下坡,没多远就是一个敞开门的院落。
院落很大,站在坡上举目望去一大片都是,院子与院子之间都有一面墙,墙上都安了一扇枣红色的木门。
走进院落,可以看到院子里铺了一层落叶,叶子已经发黄干枯,院子中间有一个小石桌,石桌上还有一套茶具,左边的房间都紧锁着房门,铁锁有些生锈了,右边的正中间的房子开着,走进看,可以闻到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道。
张云安很熟悉这种味道,一闻就知道这是一种疗伤的中药,他坐在石桌上,将药典放在腿上,拿起茶壶,还有些温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喝着,周天申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这个院子里有股难闻的味道。”
大梨点头附和,如果不是他们两人走进来,他是根本就不会进来的,他在这里闻到了死人的味道。
精灵对于窟兽,死灵的感觉比修道者要灵敏的多。
张云安笑着让他们放松心态,表示这里的东西他认识。
周天申半信半疑的坐在一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反正张云安是医师,他会解毒。
大梨又躲进了土里,他还是比较喜欢泥土,刚才泡的冷泉水确实是有些凉,他准备睡一会。
张云安放下茶杯,说道,“这个院落有近百个院子,我之前闲着没事就挨个都看了一遍,只有头尾十个,中间二十个,总共四十个院落有东西,其他的都被寻宝人破坏了,有的院落甚至连房子都没有,就只剩下一扇破门。”
“这家院落的主人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死灵,住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
周天申惊异道,“死灵?”
死灵所产生的原因就是人之将死之时,因为内心尤有不甘,从而灵根产生异变,肉身销毁,只留下一个灵根,灵根在死亡之地盘旋三天,收取三魂七魄,产生阴体,游走在夜间。
死灵分为善灵和恶灵。
善灵通常都是生前心善,临死心愿未了,从而变成阴体。
恶灵可以由善灵转变,也可以被人施以咒术,三魂七魄无法投胎而成。
死灵的相貌与生前无异,年龄也是以死亡的那一天为准。
张云安点点头,从药典中取出一张符纸,摊放在桌子上,符纸上画了一个拿着小风车的小人,“这是我在一个祠堂里面捡到的,我顺着符纸上面小人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他。”
周天申感到身边一阵凉风吹过,再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头发披散着,脸上有一大块紫色的胎记,他向周天申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大白天遇到了鬼魂,恐怕是个人心里都会一哆嗦。
张云安介绍道,“他就是这家院落的主人,叫做任百川,来这里大约也有十二年了。”
周天申感到很好奇,“你不怕阳光?”
任百川笑了笑,一挥手,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一大片黑云之下,再看向其他院子,都是同样的光景。
他解释道,“这个阵法是院落中心的一位名叫杨三啼的老前辈打造的,可以庇护我们这些修为境界不高的死灵免受阳光的伤害。我当初刚来这里,也是多亏了他,才能占据这么一个小院子。”
周天申注意到他一直捂着胸口说话。
死灵是没有身体的,他们现在的样子只是灵根通过收拢魂魄并与灵力共同幻化而成的,叫做阴体。
所以与死灵作战时,除了灵根,他们没有弱点。
张云安也看出了任百川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上次见你还是好好的,房间里的药是给你自己的熬的?”
任百川点点头,解释道,“前不久,院子里来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看到我,二话没说,就对我大打出手,你也知道我修为不行,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杨三啼前辈及时出手,恐怕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不过虽然没有被他得手,不过我的灵根也被他毁去大半。”
任百川散去胸口的位置,可以看到一片灰蒙蒙的灵气中有一颗灰色的珠子,珠子上布满了裂痕。
灵气重新凝聚,胸口恢复如初。
周天申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这时大梨也从土里露出头,站在周天申身边,。
任百川思索道,“个子很高,穿了一身黑衣服,他好像受了伤,而且身上还有黑色与黄色两种血迹,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梨树的味道。”
“是树伯伯”
周天申拉住情绪激烈的大梨,替他解释道,“我的朋友也遭受了他的攻击,如你所见,我们正在找他,如果你有什么线索,都可以告诉我们。”
任百川看着周天申和大梨二人,又看向张云安,这里他最信得过的就只是张云安,见张云安点点头,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他走进房间,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破碎的小镜子,镜子背面是一张壁画。
他将镜子放在石桌上,催动灵力,镜子射出一道光,光在半空中炸开,然后出现了一个带着画面的光屏,光屏中有三个人,一个黑衣人,应该就是任百川口中袭击他的那个人,还有一个穿了一身青衫的老人,应该是杨三啼,另外一个躺在地上,胸口处留着灰色灵力,应该是任百川。
任百川说道,“这是一小块影像镜,可以记录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杨三啼前辈,还有袭击我的黑衣人,这块镜子是杨三啼前辈留下来的,他让我把镜子放在院子里,等到黑衣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可以通过镜子联系他。”
任百川点动镜子上的一个小红玉石,画面里的人开始动了起来。
黑衣人向后倒掠,手中举起一面墙壁,砸向杨三啼和地上的任百川,杨三啼一挥衣袖,一股强劲的阴风直接吹碎石墙,任百川也被他吹进了房间里,这时黑衣人已经逃跑了,杨三啼便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画面戛然而止。
任百川回忆道,“那个人戴了一副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而且他本来就有伤,又被杨前辈打了一掌,一定跑不远,你们可以去问问杨前辈,他算是这里最有声望的人了。
周天申看着静止的画面,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正是院落深处,势必会经过杨三啼的领域,他与张云安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告退,大梨跟在他们后面。
任百川突然喊住他们,将那个影像镜给了张云安,“杨前辈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你们带上这个,要是遇到了黑白双刀,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应该会让你们去见杨前辈的。”
周天申问道,“黑白双刀又是什么人?”
任百川解释道,“黑白双刀是杨前辈的坐前弟子,真名叫做范无咎和谢安,因为带着黑白两色面具,擅使长刀而得名。”
这一大片院落中,有很多院子都已经破败不堪了,穿过几个有主人的院子,他们大多数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要么是身前就有痨病,死后被带了过来,要么就是被那个黑人重创而受的伤。
有一些胆子大一些的死灵在看到张云安的时候,都会来打个招呼,张云安都会给他们一些药瓶,里面装着专门针对死灵所研制的药水。
救死扶伤是医德,张云安现在很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还有一个岁数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脸上挂着两串鼻涕,跟在三人身后,走了一路,周天申才发现他的存在。
他拍拍张云安的肩膀,示意让他解决,他和大梨先在前面走着。
张云安停下脚步,问道,“你跟着我们是想找那个家伙报仇?”
男孩点点头,说道,“他打伤了我姐姐,还差点吃掉她的灵根,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们的。”
张云安抓着男孩的肩膀,让他在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推着他向前走去,“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不远处,一个脸上有泪痣的女孩从一间门面看着还算干净的房间里走出来,连说对不起,将男孩领回了家。
张云安赶上前面的两人,三人继续赶路。
在走到一扇枣红色木门前,三人同时停步,不约而同地看向左上角,那里的墙头上坐着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右上角也是,坐着一个戴黑色面具的人。
两人就是范无咎和谢安。
那两人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说道,“杨前辈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还请各位绕路而行。”
张云安上前一步,将影像镜从药典中拿出来,举在头顶上,说道,“我们是任百川的朋友,想要见杨三啼前辈一面。”
黑白面具看向对方,黑面具从墙头上跳下来,收起长刀,接过镜子,查看一番,“任百川,还真是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
隔着面具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他是认识任百川的。
黑面具将镜子归还给张云安,将手放在木门上,木门闪过黑光,悄然打开,白面具也跳了下来,边走边说道,“我叫谢安,他叫范无咎,任百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等见过了杨前辈,一起喝一杯?”
张云安摇摇头,周天申牵着大梨,从一进门他就有些不对劲,这里好像没办法使用法术。
看出周天申心中疑惑,谢安解释道,“这里算是这一大片院落的中心区域,也是杨前辈的住处,他便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凡是走进这里的人都没办法使用法术,包括我们哥俩。”
周天申释然。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很干净,没有那些让整个院子看起来很破败的落叶,也没有令人倒胃的中药味,更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扮,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位很普通的老人,老人的手里端着一碗很普通的面条。
老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一阵嘬面条的声音过后,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碗里传来,“你们两个臭小子,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许进来吗?”
谢安走到老人身边,轻声道,“是任百川的朋友,拿着影像镜,应该是为了那个人来的。”
老人把头从碗里抬起来,浑浊的眼睛看向周天申三人,尤其是大梨。
他招招手,大梨不由自主地跑到他身前,任由老人捏着他的脸。
良久,老人放下碗筷,躺在一旁谢安早已准备好的躺椅上,拿着蒲扇轻轻扇着,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你是那个梨树精什么人?”
大梨有些懵懂,顺口回答道,“我是树伯伯身上的一片梨花,树伯伯被坏人抓走了,我们来这里找他。”
老人笑道,“这里可没有你的树伯伯,那个坏人也早就跑了,你们是找不到的。”
大梨还魂似的身体一阵抖动,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嗒的往下掉,哽咽道,“树伯伯真的不在了。”
周天申来到大梨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冲老人问道,“你打伤了他,还是他打伤了你?”
一把黑色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休得放肆。”
谢安附和道,“杨前辈怎么可能受伤呢。”
张云安走到院子中间,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院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死灵不会流血,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味道,在你的身上传出来的。”
老人呵呵笑道,“这位朋友真是长了一副好鼻子。”
张云安不以为意,“家师也是这么说的。”
周天申站起身,不顾长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血痕,“我们是来找那个黑衣人的,还请杨前辈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老人目视前方,目空一切,喃喃自语,“他早就走了,即使你们找到他,也带不走他。”
大梨站起身,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花,咬牙切齿道,“我要为树伯伯报仇。”
老人轻笑一声,直起身,蒲扇用力一扇,天空瞬间变了模样,大片黑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老人伸手一指,天际处,一抹光亮,从无到有,异常刺眼,光亮划破天际,留下一道浅显的痕迹。
老人放下蒲扇,天空恢复如初,“那就是他的所在,我已经利用此方天地的规矩困住了他,但是他不属于这里,规矩瞒不了他太久。你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去斩杀他。”
“范无咎,谢安,你们陪他们一起去,如果事情成功了,就离开这里吧,你们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出去闯闯,也好让他们看看,我杨三啼的徒弟不比他们差。”
“杨前辈!”
“走吧,我困了。”
范无咎,谢安二人跪别。
一行五人离开院落,向难过山的深处进发。